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 79 章 養安靜懂事小沉默
時潤聲最後的意識是第視角。
他被操控著懸在嚮導領域裡,像個有點壞掉了的小木偶人,家門口的大狼狗看到了可能要撲上來咬。
……
等時潤聲再恢復意識,已經是天之後。
杜槲守在床邊,一見他醒了,立刻愧疚不已,小心地將時潤聲扶起來:“都怪我。”
“我沒想到你的共振這麼弱……”杜槲說,“我忘了你只是緘默者了。”
他扶著時潤聲,看起來懊惱得不行:“還難受嗎?我去給你倒水。”
時潤聲說不出話,他的嗓子灼痛得厲害,但還是彎起眼睛搖頭,卸下心防模擬聲音回答:不要緊,很容易好。
杜槲把水給他端回來。
時潤聲模擬出聲音道謝,捧著杯子,小口小口抿著溫水,心裡其實稍稍鬆了口氣。
——還好,並不是“下次不再叫你做這些了”。
小小的緘默者被無形中指明瞭“接下來要努力”的方向。
他的共振很弱,太習慣於待在自己的世界裡。
雖然能和嚮導同頻、接受言語暗示,但心防拆得還不夠乾淨。
杜槲進入了村子裡的特別行動組,每天都很忙,在家裡照顧了他天,就又匆匆回去執行任務。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時潤聲就去找家裡的大狼狗,練習敞開心扉。
脾氣火爆的大狼狗完全被感化了。
小緘默者打開領域,大狼狗就翻肚皮。
有那麼幾天,時潤聲一有時間,就抱著大狼狗一起躺在院子的角落,枕著手臂看太陽。
這讓他稍微有一點忘了正經事。
才八九歲的孩子,即使再專心、再早熟,再方向明確,也難免會被分散一點注意力。
更何況時潤聲原本就很容易滿足,他一直當大狼狗是家裡的一個成員,他被家裡的一個成員接納,自然又開心又高興。
給自己放了一個短短的小假期、趴在大狼狗肚子上柔軟的毛毛裡睡著的時潤聲,在醒來後,得到了一個更開心的消息。
杜槲發現了他自己做的兜帽斗篷,決定帶他一起去做任務。
時潤聲既高興,又有些忐忑。他一直都在練習體術,雖然比不上哨兵在激發潛能後的強悍,但也能負責保護向導。
“哪能用你保護?”杜槲笑著說,“保護你還差不多。”
他問:“你的共振練得怎麼樣了?已經能把心防拆乾淨了吧?”
時潤聲僵住。
他為自己的偷懶羞愧難當,抱緊斗篷低下頭,不敢看杜槲的眼睛。
杜槲像是愣了下,低頭看他:“還不行?是我太著急了……也對,你畢竟還是小孩子,不該對你太嚴格了。”
“那就下次吧。”杜槲的語氣很寬容,“還有機會,等下次你練得更好了,再帶你去。”
時潤聲的喉嚨動了下,他抬起頭,無聲哀求地看著杜槲。
杜槲輕嘆了口氣:“可惜,我還以為你能做到,還和他們說,我家裡的緘默者很不錯。”
安靜懂事的小緘默者釘在院子角落,最後一點用於護衛的防備,也被這一聲嘆氣擊垮。
時潤聲在這一刻完全成了嚮導領域裡的傀儡。
他的身體瞬間失去控制,頭垂下來,懷裡的斗篷落在地上。
大狼狗忽然激烈地吠叫起來。
杜槲完全被嚇了一跳,收起嚮導領域,接住軟倒的時潤聲:“你這不是做得很好嗎?”
時潤聲醒過來,他也沒想到自己試了那麼多次,居然這一次就成功了,仍然被懈怠的愧疚跟自責壓得喘不上氣:“哥哥……我能去嗎?”
杜槲把斗篷撿起來給他。
時潤聲終於鬆了口氣,仔細拍乾淨斗篷上的土,在懷裡用力抱住。
小小的緘默者,就這樣滿心期待地被帶出了家門。
時潤聲成了杜槲手下小隊的一個臨時成員。
他也穿著自己做的斗篷、戴著兜帽,和其他哨兵跟嚮導一起,穿梭在密林裡。
任務的間隙,杜槲對時潤聲說,你也是可以建立真正的共振的。
杜槲交給時潤聲一份資料。
那是一份過去的緘默者留下的手記,手記上說,緘默者有自己同世界的交流方式。
即使是被認為“只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緘默者,其實也有敞開心扉,全心全意信任、注視和傾聽某處的資格。
也有被某處接納和連接的資格。
時潤聲愣住。
他仰著頭,連藏在兜帽下面的、一向安靜柔和的眼睛也亮起來。
小緘默者很緊張,抱著那份手記,想好怎麼說才敢跑去問哥哥:“這個某處……是我們的家嗎?”
杜槲像是沒料到這個問題,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時潤聲悄悄摸了摸胸口,沉默的心臟正咚咚作響。
他忍不住高興起來——時潤聲想,這話是對的,他和大狼狗就有了真正的共振。
他已經被大狼狗接納了,他們一起玩球,躺在院子角落曬太陽。
他還可以承擔更多的責任,更勤快地做家務和跑腿幫忙。
等他和這個家裡的每個成員都共振,那麼他也就和這個家共振,他也就有了家。
那次對話後,杜槲和他練習過幾次,幾乎沒再費什麼力氣。
時潤聲滿心期待地等著自己被哥哥接納。
他在林子附近負責放哨,聽見有人通知他過去,就戴上兜帽,在林影間熟練地穿梭輾轉,跑回熟悉的嚮導領域。
因為已經徹底拆除心防,他幾乎是一跑回去,就被猝不及防的劇痛吞噬。
與此同時,那個在古獸靈的襲擊下受了致命傷,已經奄奄一息的A級哨兵,身上的傷卻瞬間痊癒。
……
“好險。”那個哨兵鬆了口氣,“差點以為要死了。”
杜槲解開領域,看著時潤聲無聲無息落到地上:“這麼多次了,不會出差錯的。”
“是遺忘和傷害轉移類型的‘言語’?原來緘默者是用來做這個的,怪不得他們的自愈能力這麼強。”
那個哨兵脫下血跡斑斑的衣服:“我們要等他嗎?”
“不用了,有血腥味會招引獸群,他醒了自己就會跟上來。”杜槲說,“快走吧。”
哨兵把帶血的斗篷扔掉,換了身新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少年緘默者,搖頭唏噓了一聲。
今天運氣不好,遇上了個掙脫封印的變異獸靈,差一點吃了大虧。
緘默者的生命力是類異變中最強的,只要還沒被獸靈嚼碎,有一口氣就能恢復。緘默者身上的自然親和力也強,哪怕扔在這裡一晚上,也不會被獸群當敵人或是獵物撕碎。
可要是帶著一個傷員,隊伍就難說了。
“你確定他醒來以後,什麼都不會記得?”哨兵說,“也不會疼嗎?”
“他沒喊過疼,應該是不會吧。”
杜槲說:“不會記得的,他一心想跟我回去,他覺得那是他的家。”
——第一次支配時潤聲,實驗傷害轉移的“言語”的時候,在時潤聲昏迷的那天裡,杜槲就給他下了言語的暗示。
只要時潤聲還想回家,就不會重新豎起心防,暗示就會一直生效。
等醒過來以後,這裡發生的事,他什麼都不會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