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 86 章 養安靜懂事小沉默




    有些事,痛痛快快地做幾場夢就足夠。



    就只是想回家、哭花了臉都不肯出聲的小花貓,就該被洗得乾乾淨淨,然後用衣服裹著帶回家。



    不論到什麼時候,一個很乖的好孩子,都是不該變成一縷抓不住也看不到,永遠漂泊和流浪的風的。



    /



    第二天一早,小緘默者是在樹梢上醒過來的。



    他正被銀線理直氣壯地扛著,在剛出太陽的林子裡隨處閒逛。



    時潤聲被風從夢裡送出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見一窩毛絨絨的糰子小鳥。



    時潤聲:“……”



    毛絨絨的糰子小鳥:“……”



    剛覓食回來的鳥爸爸鳥媽媽超級兇,呼啦啦扇著翅膀,急速俯衝著衝殺過來。



    “啊啊啊對不起!”小緘默者拍著胳膊,試圖急速降落,“我沒有要傷害你們的孩子,我睡過頭了!”



    銀線咻地把他拽離戰場,大狼狗興奮地蹦著高,一邊“汪汪”叫一邊晃尾巴,給小主人看籃子裡剛採的蘑菇。



    “啊啊啊這是毒蘑菇!不能吃!”小緘默者火急火燎跑空氣步,“不可以,也不可以拿到村子裡賣!”



    說要來林子裡看小鳥,就要來林子裡看小鳥,言出必行、擅自把小BOSS當風箏領出來的反派大BOSS抬起頭,給他看撿到的小竹竿。



    “啊啊啊您千萬不要動!您手裡的是竹葉青!”小緘默者十萬火急落到地上,衝殺過去,“這種蛇有一點毒!”



    剛醒過來的時潤聲就忙成了一個小陀螺。



    小緘默者跳到地上,用領域把那條竹葉青送得遠遠的,反覆檢查反派大BOSS手上有沒有傷口,一邊向鳥爸爸鳥媽媽道歉,一邊及時攔住想叼著毒蘑菇去賣錢換大骨頭的大狼狗。



    全能的小BOSS簡直成了反派團隊裡不可或缺的一員,忙得額頭上都冒出一層薄薄的汗。



    確定了大家都沒有受傷,時潤聲才鬆了口氣,擦了擦汗:“是我不好,我睡過頭了……您吃早飯了嗎?”



    傀儡師搖了搖頭,用銀線把他舉起來,晃了兩下。



    時潤聲這幾天都沒來得及做任務,晚上又是在小木屋過的夜,已經沒了什麼存貨,啪嗒一聲掉下來一包西紅柿汁。



    銀線:“……”



    時潤聲:“……”



    小緘默者被放回地上,被惱羞成怒的銀線襲擊癢癢肉,笑得站都站不住,眼疾手快地把沒摔破的西紅柿汁收好,沒讓大狼狗吞下去。



    “我去接幾個委託,您和大狼狗在這裡等我。”小緘默者笑著揉眼睛,“請放心吧,我挑那種做的快的委託,不會浪費時間的。”



    十九歲的反派大BOSS隨心所欲,雖然一言不合就要炸白塔,但看起來也同樣對委託感興趣:“所有人都可以接委託嗎?”



    “您也想接嗎?”時潤聲接過大狼狗的鏈子,“可以,不過要去村子裡領……如果您也想接委託,我們可以組成一支小隊。”



    傀儡師幫大狼狗舉起一隻前爪,代為發言:“它想當隊長。”



    小緘默者今天大概是被點了笑穴,肚子疼到一個勁兒地吸涼氣:“可以,可以的,我們是反派大狼狗小隊。”



    時潤聲對林子裡很熟,只看了幾眼,就判斷出了他們的大致位置,跑到河邊洗了把臉。



    小緘默者重新穿上了兜帽斗篷,找到村子的方向,帶著傀儡師在林子裡熟練穿梭。



    這次的斗篷由反派大BOSS友情提供——雖然傀儡師堅持聲稱這是熬了一夜,用銀線好不容易織好的,但小緘默者還是抱著大狼狗偷偷懷疑,這三件斗篷大概原本是三隻麻袋。



    小緘默者實在是非常喜歡麻袋,所以和大狼狗拉鉤,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停頓修整的間隙,時潤聲還悄悄掏出針線,悄悄給三件斗篷都繡了嫩綠的小樹葉。



    “村子裡有各種委託,我們可以找報酬是雞蛋和青菜的,再換一點麵粉,我給您做雞蛋麵。”



    小緘默者踮著腳,趴在木頭做的委託公示欄前,抬頭仔細找:“有米的話,還可以熬粥……我們可以去河邊捉一點小魚,我給您煎小魚,做魚骨蓴菜粥。”



    傀儡師低頭問:“很好吃嗎?”



    “很好吃,這兒的小魚沒有小刺,放一點油就很香很脆,連魚骨頭煎酥了都可以一起吃。”



    小緘默者立刻點頭:“魚骨蓴菜粥也很好喝,又香又鮮。我們稍微耐心一點,把米熬得糯糯的,蓴菜是軟的,吃起來很嫩滑,還能清熱解毒。”



    大狼狗脖子上的繃帶蝴蝶結咕咚了一聲。



    傀儡師看起來完全被吸引了,銀線在公示欄上下翻飛,叮叮咚咚敲了幾下,就收集齊了所需食材對應的任務木牌。



    每次都要搬梯子的小緘默者抱住木牌,被這一手酷得睜大了眼睛:“請問……我可不可以學操控銀線?”



    反派大BOSS把銀線收回袖口:“你想做傀儡師嗎?”



    “有一點。”小緘默者的耳朵熱了熱,小聲問,“我可以既做治療師,又做傀儡師嗎?”



    傀儡師點了點頭,正要回答,聽見不遠處的嘈雜聲,就抬頭看過去。



    小緘默者的領域瞬間展開,嚴嚴實實地護住了大狼狗和傀儡師。



    潑過來的是一整桶汙水。



    有好幾個穿著白塔學校校服的孩子,成群結隊氣勢洶洶地趕過來,有人用力朝他砸石頭:“不是讓你滾出去嗎?誰讓你進來的!”



    那幾個孩子看起來有的十幾歲,有的比時潤聲還稍小些,不是嚮導就是哨兵,看校服的顏色,都是白塔學校相當出色的學生。



    他們個個盯著時潤聲,都恨得咬牙切齒,有的臉上甚至透出陰沉冷厲。



    時潤聲屏蔽掉了領域外的聲音,將那些汙水盡數隔開,卻還是被砸過來的石頭擦過額頭,血跟著湧出來。



    小緘默者抬手抹了下傷口,秀氣的眉骨和眼睫已經染上一片血色。



    “我是來取委託,很快就走。”



    時潤聲站在領域外,溫聲向他們解釋:“不會打擾村子,也不會做壞事。”



    當初驅逐時潤聲的,是他父母所在小隊的那個村子。在那之後,時潤聲就無法再進入屬於那個村子的任何地方,包括他父母的墓地。



    小緘默者其實沒有真正的家,大多數時候都跟著隊伍東奔西跑,平時則待在杜家院子的角落,或是那間不起眼的小柴房。



    做委託的時候,時潤聲也只是在周邊的村落領木牌,他不在村子裡多留,領了委託就走,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出什麼意外。



    可凡事也總有保不準。



    偶爾會有這種時候,恰巧遇上其他小隊的孩子為了掙學分,也來領委託。



    時潤聲認得這支小隊,這些孩子的父母都參加過那場任務——哨兵和嚮導很少能獨活,即使沒在當時就雙雙犧牲,留下的那個也會在重創下失去“聲音”。



    這些孩子大都已經成了孤兒。雖然在覺醒成為嚮導和哨兵以後,就有白塔學校照顧,未覺醒的孩子也有村裡補助,但每次見時潤聲依然恨之入骨。



    時潤聲修好了額頭上的傷口,他回頭飛快看了一眼,確定領域裡聽不見聲音,才放下心:“我只是來換一點兒吃的,馬上就走了。”



    “你憑什麼換吃的?”為首的男孩冷笑,“你爸媽害死了那麼多人,你憑什麼還腆著臉來村子裡做委託?你有這個資格嗎?”



    “任兆,我爸爸媽媽沒有害死任何人。”時潤聲說,“傷害人的是一隻失控的古獸靈,那是一場很危險的任務。”



    時潤聲對他們說:“他們沒能完成任務,我會承擔起這個責任……”



    小小的緘默者站得很直,聲音還是秉性所致的溫潤柔和,語氣卻很堅定,肩背都不肯彎下來。



    那幾個孩子捧腹:“你?一個緘默者能承擔什麼責任?!少說笑話了——你們除了血包什麼也別想當!”



    “你爸媽看見你這麼廢物,都要被氣活過來!”



    有人站得遠遠地譏諷:“A級哨兵和嚮導生出來一個啞炮,這就是報應吧?聽說你們那個隊伍也不要你了?”



    “小聲點,究竟怎麼回事誰知道?”又有人故意大聲嚷嚷,“說不定是某個養不熟的緘默者,在隊伍裡下了什麼黑手……你們可都小心點,別離他太近了!”



    杜槲的小隊暫時還在接受調查 白塔其實按照實況給出了說明和解釋 但以訛傳訛 謠言多得很。



    總有更多對時潤聲恨到切齒的人 盼著是他害得這支隊伍遭殃 就像他爸媽害得當初那支隊伍幾乎覆滅一樣。



    那幾個孩子有段時間沒碰上這個小啞炮 見時潤聲比過去有底氣了不少 說話也比之前流暢通順太多 就更惱火。



    有一組少年哨兵和嚮導已經要展開領域 被為首的男孩喝止:“別在外面惹事 小心挨處分。”



    他們這兒鬧出的動靜不小 只是這樣針對這個小啞炮不會有人多管 說不定還有大人暗地裡誇他們一句做得好。



    可要是真在這裡展開領域 就會被判定成戰鬥 白塔學校是不準學生私下對戰的 敢犯規的學生少說也要被剝奪半個月的聲音。



    “犯不著這麼大陣仗。”為首那個少年嚮導今年十五歲 已經是B級 吩咐其他人 “過會兒把他拖走 拉去林子裡打一頓 扔水溝裡就行了。”



    小緘默者站在他們對面 沉默著垂下頭 銀色的兜帽落下來 遮住清秀的眉眼。



    少年嚮導的父母都犧牲在那場任務裡 他從那時候起就恨上了時潤聲 恨不得讓這個小啞炮死一千次 替他那對壞事的爸媽贖罪。



    像這種找機會把時潤聲拖出去 往死裡打一頓再扔到林子裡的事 他們也早不是第一次幹了。



    少年嚮導聽說過 有的緘默者能憑藉心防架構起極為堅固的領域 將言語回拒給引導者 幸好這小啞炮弱得很。



    時潤聲從沒對他們還過手 估計也沒什麼像樣的領域跟心防。



    那少年嚮導展開領域 彎下腰 壓低聲音:“時潤聲 你到底為什麼還活著啊?”



    披著銀色兜帽斗篷的小緘默者垂著頭 依然安靜不動。



    少年嚮導皺了皺眉 不耐煩地揪著斗篷迫使他抬頭 卻錯愕地變了臉色 瞪圓了眼睛。



    斗篷下面是空的——不對 不完全是空的 有個花盆。



    花盆裡有朵長得莫名其妙的花 葉子斑駁青一片白一片 扛著長得像貓尾巴似的花 會說話。



    “你管人家幹什麼?有病。”



    一號·反派大狼狗小隊·花葉萬年青拽著花盆 蹦出麻袋 咧開一口雪白大尖牙:“來 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