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44章 強擄



 那本賬簿上一共不過百餘個人,長姐被盯上的概率,恐怕……不低。


 身居高位,這個姐姐行事還如此之張狂。


 當真是出乎她意料。


 江晚吟歎了口氣,看來恐怕不必她動手,江華容先要被旁人清算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只顧著說話,桌上的茶已經涼了,只等飲罷一杯茶這一局也該散了。


 江晚吟捏著杯子抿了一口,正擱下時,江華容眼一斜,忽然按住她手腕。


 “怎麼了?”江晚吟不解。


 “你剛剛,用的是你姐夫的杯子。”江華容盯著她道。


 “……是嗎?”江晚吟連忙縮了手,臉頰微微燙,“阿姐,我看不見,我、我並非有意的。”


 又抬起頭,同陸縉道了歉:“對不住姐夫。”


 “無妨。”陸縉淡聲道。


 江華容一看陸縉都不說什麼,頓時頭更疼了,想責罵又不好同一個看不見的人計較,便煩悶的斥了江晚吟一聲:“雖是無心,你下回也當注意些。”


 “我知曉了。”


 江晚吟嗯了一聲,緩緩放下了杯子,送他們出去。


 轉身時,陸縉目光一垂,卻忽然發現那杯子上的唇脂剛好印在他的唇留下的相同位置。


 他又多看了一眼江晚吟的眼,心下已經有了計量,擦身而過時輕輕笑了一聲。


 ***


 平南王府


 安平這兩日頗不好受。


 儘管那日已經試探過陸縉,知道了他的意思,但當真被拒時,安平還是又羞又氣。


 可如今她父王已經箭在弦上,這樁婚事便是不成也得成。


 長公主視她如親女,斷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那問題便只可能出在陸縉身上。


 安詳沉思道,陸縉不點頭一定是為了江氏,從那日所見,他雖不喜江氏,但對她敬重有餘,且江氏等了他兩年,出於名聲他也不能棄江氏於不顧。


 但……若是沒有江氏呢?


 安平生下來便沒了母親,亦沒個兄弟姐妹,她自小便被平南王當成男孩子養,心思果決,念頭一起,便有了決定。


 何況不過是一個沒落伯府的女兒,動了便動了。


 她擦擦淚,吩咐身邊的長史道:“那個人不是說江華容也在那本賬簿上嗎?那便動手吧,倒也不需傷了她性命,最好是擄去一兩日,將消息放出去,鬧得滿城風雨的,再尋個人多的時候剝了她衣裳,並著那幾張寫了她幫忙牽線的賬簿當街丟下來。到時候流言一傳開,即便國公府不休她,想來她也沒臉面自己再待下去。如此一來,是紅蓮教做的惡,有周主簿的先例在前,也能與咱們撇清干係。”


 這是要毀了江氏的名聲啊。


 手段雖陰狠了些,卻著實有效。


 長史答應了一聲,出了門便吩咐了去暗中通傳。


 安平交代完,心口的氣悶方緩解些。只是不知江華容這幾日是受了敲打還是如何,往常她最喜赴宴,這幾日卻一直不出門,讓人遲遲找不著立繪。


 安平又不想在江華容到王府赴宴的時候動手,免得令人生疑,便只好按兵不動。


 她正心焦的時候,距離平南王府宴請的前一日,江華容卻突然出了門。


 正中下懷。


 安平立馬將消息讓人遞了過去,她想,那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定然不會有閃失。


 ***


 開國公府


 自從知道紅蓮教那群亡命徒盯上了那本賬簿之後,江華容這幾日惴惴不安,生怕落得同張嫣一樣的下場,並不敢出門。


 但陸縉已經起了疑,且正在協同稽查這樁案子,江華容生怕他查到賬簿,知道她做的事。


 她食不下咽,臥不安寢,在這府裡她又沒個支招的,思來想去,便打算回府去,找母親問一問該如何是好。


 正巧,族老那邊已經說通了,林姨娘這幾日便可入祖墳,於是江華容便藉著陪江晚吟回府看林姨娘的名義一起回了府。


 她們出門的時候是早晨,車馬如流,人聲鼎沸,上京同過往一樣,並無異樣。


 前幾日被丟到街上的斷肢殘骸似乎早已無人在意。


 回了伯府後,江晚吟同父親一起去了祖父祭拜林姨娘,江華容則去尋了顧氏。


 見到顧氏,江華容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全湧了上來,一進府,便叫人關緊了門,眼淚唰地掉了下來:“阿孃,你聽說了麼,張娘子死了,周主簿也死了,聽說是被紅蓮教的人盯上了,那本賬簿上也有不少我的名字,我該如何是好?”


 “哭什麼!”顧氏心疼地替她擦了擦淚,“死了便死了,你同他們可不一樣,你如今是開國公府的長孫媳,國公府又是這京中序首的權貴世家,那些人是瘋了不成才敢動你!依我看,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說什麼‘彌勒下生’,‘替天行道’,不過是賺賺名聲,忽悠那些賤民的幌子罷了,同山賊沒什麼兩樣,他們不敢動你的。”


 “可張娘子剛被砍了手腳,丟到了大街上……”


 “這指不定是誰做的呢,我看啊,你還是太年輕!”顧氏笑了一聲,“那戶部主簿可是個肥差,多少人惦記著,恐怕是有些眼紅的冒充了紅蓮教行事,買-兇殺人罷了。你忘了,當初殺那個姓裴的時候,我不是也教你做過同樣的事,讓手底下人偽裝成了山賊,好遮掩遮掩?”


 “……這倒也是。”江華容被母親一開解,頓覺有理,但想起陸縉,仍是有些後怕,“可阿孃,便是暫且不提這勞什子邪-教的事,陸縉正在協同京兆尹稽查周主簿的死因,若是讓他發現了賬簿,知道我同裴時序的事,我、我又該如何是好?”


 “這倒是個麻煩……”


 顧氏微微皺了眉,她聽聞這位女婿手段十分了得,讓他查出來恐怕是遲早的事。


 “你一共替人牽了幾條線?”顧氏問。


 “大約得有十來個吧。”江華容想了想。


 “糊塗!”顧氏倏地站起,怒斥道,“我當初是怎麼同你說的,這些事做可以,但不能做的太過,短短兩年,你就搞出這麼多,你是生怕陸家發現不了?”


 江華容現在也覺得後悔:“我也不想的,阿孃,可高嫁之後,那些嬸孃伯孃日日的往我跟前湊,各種東西變著花樣的送,郎君又不在,我難免受用了些,不知不覺便做了這麼多了,現在想想,莫說是你,我自己都不敢信。”


 “你……”一提到那空度的兩年,顧氏又止不住心疼,嘆了口氣,“也罷,這也不失為一樁好事,總歸你替人牽了十幾條,這裴時序放在裡面也不突出。且裴時序不過一介商賈,陸縉又不知他是何人。他便是查到了也頂多知道你賣官鬻爵,必定查不到私情上去。若是當真事發了,你千萬記住,一口咬定同這些人只有銀錢關係,再無旁的,然後再哭哭這兩年的不易,想來,到時你頂多被斥責一頓,禁足一段時日便無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