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鵲喳喳

 初二的早晨，高野早早起來，打開房門一看，哇！白茫茫一片，下雪了，厚厚的積雪，把大地銀裝素裹。空氣寒冷而又清新，沒有一點浮塵。高野伸開雙臂舒展一下，深深的彎了一個腰，蹦蹦跳跳了幾下，踢了踢腿，美美的吸了一口空氣。高野揭開火爐蓋子，爐火已經滅死了，爐子冰涼冰涼的。他取來滿滿的一臉盆脫了籽的苞谷棒子，找了幾張廢舊報紙，拿來打火機點著，一股濃濃的煙噴了出來，煙霧繚繞，火苗呼呼啦啦著了一會兒，加了一些碳塊，蓋好蓋子。高野戴上口罩手套，穿上棉衣，戴著棉帽，找來了大掃帚和鐵鍁。掃雪，剷雪，高野拿起掃帚，刷刷刷刷的，打掃院子裡的雪，不一會兒就把院子的雪鏟掃乾淨。高野感覺有些熱，回到屋裡，爐火正旺。舀了一茶壺水，揭開爐蓋，把茶壺搭在上面。疊好被子，打掃衛生，刷牙洗臉，收拾妥當，上了個廁所，天空中沒有一絲風，一看天還早，爸媽也沒有起來。於是穿好衣服，包裝的嚴嚴實實。他想出去鍛鍊鍛鍊溜達溜達，昨天酒喝的有點高，今早起來難受的嘔了幾下。頭也暈暈乎乎的，他走出了家門，路上沒有什麼人。走著走著，慢慢跑了起來，順著沙路一路小跑，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吱吱的響。田野裡，山是白的，地是白皚皚的，彷彿自己的心情也變得雪白透亮。蘭英起來了嗎？一想起蘭英那雙清澈明亮水汪汪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深情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附著在蘭英身上了。蘭英是個好姑娘，善良勤快乾淨麻利。一個漂亮的姑娘，不顧一切，義無反顧的愛上自己，不嫌這個家窮。高野感動了，也滿足了。三十晚上去蘭英家拜年，二位老人熱情態度，他知道他們的婚事，板上釘釘沒有什麼麻煩了，可是總不能把蘭英娶進這個破屋吧！盧布大哥許下的願，幫自己蓋一院漂亮的磚瓦房，是高興了隨便一說，還是認真的？他有點忐忑。蓋房子最需要的是錢，在農村蓋一院磚房起碼也得五萬元左右。若是按盧大哥說，自己今年能把房子蓋起來,那就從自己的工資里扣錢頂賬。盧大哥給自己每月三千塊錢的工資也就三年，輕輕鬆鬆還清沒有一點問題。高野一路小跑著，思緒翻滾著，想著想著高興了起來，在一個空曠的地方，來了幾個側手翻，前後空翻，躍起二踢腳，蹲地掃堂腿，一個兔蹬鷹，把學過的擒拿格鬥的致命招數一一練了一遍。身上漸漸的發熱流汗，渾身舒服了很多。該回去了，環顧四野，山川白茫茫，他猛然想起了偉人的一首詩，高聲吟誦: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自己是一個平頭百姓，一個農民，能過上好日子，是他的夢想和追求，父親沒有實現，到了他的手裡一定要翻天地覆。年輕就是本錢，盧大哥那裡是他的舞臺，好好珍惜這難得的機會。高野走走跑跑，回去了。

 回到家裡，爸媽已經起來，媽媽忙活著早飯，廚房裡的煙囪，炊煙裊裊升起，夾雜著蔥油的香氣。一看兒子回來，問道:“高野哪裡去了？今天早飯吃些啥？”“媽，我出去地裡溜達了一圈，酸菜豆芽粉條肉，饊飯我爸最愛吃，我也覺得最香了。”“好！”堂屋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火爐上的茶水壺滾得叭啦啦響。高野進去，問候了一下老爸，老人悠閒地在炕沿火爐旁抽著老旱菸，煙霧繚繞，嗆的人難受，自己習慣了改不掉。兒子拿來的香菸的味道好聞，但是不過癮。高野上了香，對著祖先的牌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在院子裡放了一串鞭。高野母親搭鍋下米，切好肉片，酸菜，粉條，大蔥，蒜片，準備停當。到了堂屋，說:“今早起來，咱們家的樹上，喜鵲喳喳喳喳的叫，喜鵲叫有喜事，這大雪天的，咱家有啥喜事呢？”高野想可能是蘭英要來吧，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老頭子說:“大過年的，家裡來親戚拜年的，不就是喜事嗎？這幾天，天天都是喜事。”閒聊幾句，老媽炒菜去了。不一會兒，廚房裡老媽喊高野端菜上飯。高野應聲，端來飯菜一家人在堂屋裡吃。饊飯是大風村的最愛，這裡的人們不習慣吃米飯，因為人們生產勞動，活兒苦，出力多，吃米飯容易飢餓，村民們創造性發明瞭這一種飯，在米飯快要熟的時候把湯水擠出來，撒些鹽，米的上面放一點面，再蒸煮一會兒，估計面熟了端下來，用攪面板，攪拌幾十次，饊飯就好了，饊飯柔筋筋的，嚼在嘴裡有勁道。再加上酸菜粉條豆芽炒肉片，那個香只有大風村的人才能品得到。一盆菜，一大碗饊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滿滿的家的味道。年的味道，簡單而又實惠。吃完飯，高野給父親泡了一杯茶，給自己也泡了一杯茶，爺父兩個人喧了一會兒，高野爸問道:“娃，你和蘭英的事情怎麼樣了？你覺得成了，咱們找個媒人上門提親，不然叫蘭英家，說咱們這些人，不明事理，揣著明白裝糊塗，名不正言不順，叫人笑話。”“爸，這個事情不急，慢慢來，等咱們蓋了新房再考慮。”“這個總不行吧，新房子什麼時候能蓋上，咱們家這麼個境況，三年後還是十年後，猴年馬月，那不就把婚事耽誤了。等不起啊娃，我都六十過了，等到什麼時候啊！”“快了！爸你放心，用不了多長時間。”高野信心滿滿的說。院子裡的樹枝上，又飛來幾隻喜鵲嘰嘰喳喳的叫，高野聽了沒當回事，這很正常，到處白雪皚皚，哪裡有什麼食物？喜鵲們尋找不到吃的，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是向人們討好求救的信號。高野母親聽見了說:“怪了！平時聽不見喜鵲叫，今天叫了幾遍,喜鵲報喜，準有什麼好事，貴客要來。”“媽，你就是迷信，還相信這個。”“你們別不相信，若是烏鴉叫，那就倒黴晦氣了。”一家人在一起閒聊的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汽車喇叭聲，高野出去一看，是盧大哥來了，貴客啊！老媽還真的說準了。高野忙忙迎了上去，連聲招呼道:“大哥你怎麼來了，冰天雪地的，路滑溜溜不好走，危險啊，況且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我應該先給你拜年才對啊。冷得很，趕緊進屋。”盧布下了車，提著禮物，說:“家裡有老人，高叔叔阿姨在，我應該來拜年”聽說盧經理來了，高野的父親趕忙下炕迎了出來。進的屋來，互致問候，一番寒暄，盧布上香磕頭祝福吉祥。謙讓了一會兒，盧布上了炕。高野倒茶，敬酒。盧布端過酒碟，倒了四杯酒，說:“高叔叔今天過年，侄兒給你拜年了，來，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萬事順心，心想事成。”“好好好，我幹了，祝你身體健康，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啊”“謝謝高叔叔吉言。”高野給盧布也要敬兩杯酒。說:“大哥，感謝感謝，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盧布象徵性的抿了抿酒，說:“開車，喝不得，等你到了我那裡，我們再好好暢飲怎麼樣？”“行，一切聽大哥的。”盧布掏出來兩個紅包，雙手遞給高叔叔，說:“高叔，過年了，我給你們二位老人家的，孝敬孝敬老人家，別嫌少，請收下。”高野的父親連忙搖頭擺手說:“娃娃，別別別，使不得，你來了，高叔我就高興的了不得，趕快收起來，”“高叔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你搞工程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收起來吧。”一番推辭，執拗不過，高野的最終父親收下了紅包。連聲感謝不已。高野的母親在廚房喊高野上菜。一盤幹炸帶魚，一盤花生米，一盤涼拌蒜泥黃瓜，一盤青椒炒蛋，一盤豬排，一盤皮凍。高野的父親母親連忙勸盧布夾菜。席間邊吃邊聊，話題轉到了蓋房子一事。盧布說:“高叔叔阿姨，我今天來一是拜年，二就是為蓋房子的事情而來。我想好了，清明節後我們就動工，你們找個風水先生擇個吉日，什麼時候拆房，什麼時候奠基動工。我是搞工程的，農村裡蓋一院磚房，大概五萬元左右。錢不是問題。工程隊我們是方便的，只需要一個小分隊就可以了，工程機械設備工具齊全，連拆帶蓋二十幾天，就可以完成主體。細活下半年慢慢幹。你老人家考慮一下，怎麼蓋，蓋多少間”“哎呀呀，盧經理我做夢都想住磚房，多謝多謝啊！”高野的父親激動的幾乎要流下眼淚來。緊緊的握住盧布的手，有點哽咽。這是那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盧經理，一切聽你的安排，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全交給你了，只是我們身無分文，無米下鍋啊！這……”“高叔，錢的事情沒有一點問題，我先墊付，以後從高野的工資裡慢慢的還怎麼樣？放心了吧。”“好好好，就這樣，高野你聽見了嗎？”“聽見了，爸你放心，我會跟著盧大哥好好的幹。”高野的父親讚許的點了點頭。約莫一個時辰，中午時分，喧得差不多了。盧布起身告辭，給高野私下裡又安頓了一下別的事情，握手告別。一溜煙小轎車消失在茫茫白雪霧濛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