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1章 無賴

 “說來也巧。”王憐憐笑道:“張公與奴家打聽一事,或許郎君也知曉。”

 “哦?何事?”

 “聽聞太子與杜良娣和離了,可是真的?”

 “自是千真萬確。”楊釗搖頭罵道:“東宮那位,真真負心薄倖。”

 王憐憐道:“那好,回頭奴家便這般答張公,太子負心薄倖。”

 “卻不知張公為何問此事?”楊釗反問道。

 才問出口,他眼珠一轉,卻已想到了其中關節,遂笑道:“張公可是盯上了太子后妃之位?奉勸他莫沾東宮為好,此次的大案可還沒完。”

 “咦?”王憐憐不由好奇,湊近了些,目含秋波,問道:“如何說?”

 楊釗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柳勣此人你亦聽說過,他書房中有太子交構大臣的罪證,案發後卻被人燒了,縱火者我還在追查,主犯可還在逃哩。”

 “這般大膽?在長安城縱火可是大罪呢。”

 楊釗笑了笑,撿了些案子裡的趣事與王憐憐說著,道:“京兆府審訊之後,據一小婢招供,縱火者除了杜家幾人,還有一少年名為薛白,便是太子派去的人了。今日右相親自請託於我,拿下此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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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長安縣,宣義坊。

 此處離敦義坊不遠,都屬於長安縣中地段不太好的位置。

 一間普通宅院前,薛白走上臺階,叩響了門環。婷閱小說網

 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打開,有個女婢探出頭來,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小郎君來我家何事?”

 “敢問,楊參軍可在?”

 “我家阿郎昨夜辦差至今未歸呢。”

 “辦差?”薛白問道:“若楊參軍未在辦差,最可能去了何處?”

 那女婢“哼”了一聲,卻是側過身,道:“小郎君且進來說。”

 薛白的手已伸入袖子,拿著一封書信要留下,聞言微微詫異,禮貌一笑,跟進門內。

 眼前是個簡單的二進院,前院亂七八糟地擺著許多箱子,想必是因為楊家搬到長安以後懶得收拾,或迎來送往的禮物多。

 “娘子,阿郎又去吃喝嫖賭了!”

 隨著女婢一聲喊,有盛妝婦人從後院趕了出來,彩裙飄搖,人未到而香風至,看似三旬年紀,生得十分嬌豔,眼角有些細紋,似乎帶著些許風塵之意。

 到了近前,她美目深深凝視了薛白一眼,眼中的焦惱之意卻漸漸化成了笑意,盈盈一拜,道:“妾身裴柔,乃楊釗正妻,敢問小郎子可是我家夫君好友?”

 她單名一個柔字,說話語調也柔。

 薛白應道:“我與楊參軍並不相識,乃上差命我來尋他。”

 “那浪蕩子又不見人了?”裴柔嗔了一句,笑道:“天冷,我們到裡面說吧。”

 薛白感到手背上一陣滑膩,竟是被她徑直拉住了手,還摸了兩下才引他往裡,進了正堂。

 不知是大唐風氣開放,還是楊家娘子開放。

 薛白卻下意識臉一板,眼中浮起不容侵犯的威儀來。

 裴柔根本就沒注意到,笑問道:“小郎子今年多大了?既已有了差遣,想必有十六了?生得好生白嫩,若得閒,教教姐姐可好?”

 “還未滿十四。”薛白隨口亂答,四下掃了一眼,道:“楊參軍皇親國戚,往日衣著華貴,想不到家中如此簡樸?”

 裴柔先是略略失望,其後眼中卻泛起別樣的光彩來,目光上下打量他,嘴裡應道:“說甚皇親國戚?在這長安城,隨意丟塊石頭便能砸到一個皇親國戚。且不說貴妃與他本無交情,便是巴結上了,誰又知聖人能寵貴妃多久?”

 “不至於,楊參軍非平常人。”

 “嘁。他呀,就一無賴漢,破落戶。”裴柔說哭就哭,抹著眼,自憐道:“奴家本是西川風頭無兩的花魁娘子,積攢了許多積蓄,本打算自贖,偏卻遇到了這無賴。”

 “哦?”

 “他嗜酒好賭,一事無成,哪個女子願嫁他?這般一個浪蕩子,偏是奴家瞎了眼,被他花言巧語哄騙了,初相識時捧著奴家、疼著奴家,成了親卻拿著奴家的積蓄上下打點,到如今卻又厭了奴家……嗚嗚嗚……自往長安以來,他一年多未碰過奴家呢。”

 說到這裡,裴柔淚眼朦朧,凝視著薛白,紅唇稍稍一抿,將嬌媚與可憐融合得恰到好處,隱隱還透出一股浪蕩之態。

 薛白恍若未見,只在心揣摩著楊釗娶妓女為正妻之事,問道:“大娘子可知他去了何處?”

 “還能去何處?必是又去了那青樓酒肆了,此時不知在誰的紅粉帳裡快活呢!”裴柔嚶嚶作泣。

 哭到後來,她愈顯悽苦,抹著淚,輕聲唱起歌來。

 “悔嫁風流婿,風流無準憑,攀花折柳得人憎。夜夜歸來沈醉,千聲喚不應。”

 “回覷簾前月,鴛鴦帳裡燈,分明照見負心人。問道些須心事,搖頭道不曾。”

 她唱得頗動情,肩上的披帛滑落,顯出一片白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