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19章 假太守
“沒事吧?!”
有同伴從他身邊衝過,橫衝直撞,殺得剩下的叛軍流水般地敗退。
“咳咳……沒事。”
刁丙摸了摸自己的胸甲,見它沒事了才放心下來。他以前窮慣了,哪怕如今發達,也格外地珍視物件。才要坐起,有人到了他身前,向他伸出了手,是薛白。
他猶豫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血,握住薛白的手,由薛白攙著坐起,道:“郎君,幸不辱命。”
“走了,窮寇莫追。”
“喏!”
刁丙應了,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用力吹響了口哨,胸肺間卻是一陣劇痛,臉色煞白。
“受傷了?”薛白問道。
“是。”刁丙不敢隱瞞,有些憂慮。
“無妨。”薛白道,“我們暫時甩脫了追兵,你到內丘縣暫時安頓下來,養好了傷再到太原。”
刁丙湊趣道:“我就怕養傷養得太久,郎君已經平定叛亂了,沒能立下功勞。”
“希望如此吧,去吧,把傷兵都帶走。”
這一戰三十餘人竟也死傷過半,刁丙清點之後,發現如此一來,薛白身邊就只剩十餘人了。他其實不太情願走,偏是受了傷不敢拖累薛白,無奈之下帶人往北行進。
回頭看去,薛白已領著十餘騎沿著滹沱河向西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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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還黑,看不太清路,薛白愛惜馬力,沒有縱馬疾馳。一邊驅馬一邊在腦中估算著各個方面的情形。
若只想逃生,他大可以直接就逃了,但逃不是目的,達成各種戰術目的才是。
他吸引田承嗣的注意,派出信使去往洛陽;他做出自己被俘的假象,助袁履謙取得叛軍的信任;他分散出不同的幾支兵馬離開,把李騰空、李季蘭送走;他偷襲田庭琳,希望前往土門關的叛軍能夠注意到……
眼下,還需要暫時保持對田承嗣的牽制,以保證這種種安排能夠完成。
有意思的是,在這個血與火的夜晚,沿滹沱河而行的這一段路卻十分的寧靜。
直到有部下騎馬趕了過來。
“郎君,安排好的船伕和船都不見了。”
一整個大計劃裡往往有無數個小細節,薛白已經非常習慣有細節出錯,他應對的方式有兩種,一是做好兩手甚至更多的準備,二是臨危不亂。
“其它船呢?”
“在上游三里。”
“繼續走吧。”
薛白語氣很平靜,說著,還抬起頭看了看月亮。彷彿不是在逃命,而是在月下散步,隨遇而安。
“郎君,是小人的錯,沒選對船伕。”
“回頭再領罰,先做事,心別亂。”薛白道,“哦,我會泅水的,你們也做好遊過河的準備吧。”
這句話是開玩笑的,會泅水是一方面,沒有馬匹、食物、兵器等等物品,就算游到了河對岸,也很難去往太原。但因這樣的語氣,部下們都安心下來,繼續趕路。
不多時,身後傳來了地震般的動靜。
薛白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東方的道路上兵馬雲集、火光通明,彷彿是一輪旭日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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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旭日升起。
小船晃晃蕩蕩,停泊在了滹沱河西岸的蘆葦蕩中。
鄧四娘咬著牙把纜繩系在了一棵枯樹上,踩著水,把船上的年輕男子從船上拖了下來,擺在岸邊,用力按壓著他的腹部,試圖把水排出來。
“咳咳。”
那男子吐著水醒了過來,擺手道:“痛……別再按了。”
“你溺死過去,我得救你。”
“中箭了……我會泅水,不是溺過去。”
鄧四娘把他的身子翻過來一看,只見他背後還真是有一個傷口,卻沒見到箭支。
再仔細一看,那杆卻是斷了,箭鏃埋在了血肉模糊的皮肉當中,有血從中溢出。
“你受傷了?”
“是,多謝大姐的救命之恩。”那年輕男子說話十分客氣,雖傷口被按得疼痛,臉上竟還帶著些禮貌的笑容。
鄧四娘見了,頓時覺得他是個好人,也因此願意多說幾句,道:“小兄弟,伱是太守府的人吧?”
她口音很重,那年輕男子聽了一會才懂,正要答話,河對岸忽然又是一陣大動靜傳來。
鄧四娘如今已很習慣於這樣的人喧馬嘶了,很淡定地抬起頭,只是不僅是岸邊有騎兵奔來,上游還有兵士坐著竹筏斜斜往這邊劃了過來。
“那邊有船隻!”
“追,別走了薛白!”
那受傷的年輕男子聽了這動靜,用虛弱的聲音低聲道:“大姐且自己逃命吧。”
“那你呢?”
“我躲一躲,你逃吧。”
鄧四娘又不怕死,倒是沒甚好躲的,扛起他便走,嘴裡道:“你被那些賊兵追殺,是好人,我不能丟下你。”
這般走得不快,反而在地上留下更多的痕跡,年輕男子苦笑不已,轉頭看去,只見追兵已經快划到岸邊了。
“嗖嗖嗖……”
幾支弓箭落在了他們身後的蘆葦蕩裡。
年輕男子幾番推搡鄧四娘,想讓她放自己下來尋生路,偏鄧四娘如莽牛般不管不顧,兩人語言亦不順暢。
他乾脆閉上眼,想著倘若被捉瞭如何保命逃生。遠處忽然傳來了鳴金聲。
那些登岸的追兵停下了腳步,朝東岸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將軍傳令收兵了!”
“為什麼?我們都找到船了!”
“吳將軍從土門關來信了……”
鄧四娘使出耕田的力氣,咬著牙,硬生生把肩上高大的男子扛了兩裡地。
她終於是累了,聽著身後沒有追兵,停了下來,坐在泥地裡喘著氣。
“小兄弟,暈過去了嗎?”
“快了。”年輕男子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他狀態很差,該是在強撐著維持意志。
鄧四娘又向後看了一眼,道:“放心,賊兵沒追上來。你說,我沒救錯人吧,你是太守府的人吧?”
“我是常山太守薛白,將我送到內丘縣,必有重報。”
“小兄弟,你哄我呢。”鄧四娘道:“我可知道你不是薛太守。”
“我不是嗎?”年輕男子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應道。
“你當然不是,我見過薛太守,他比你俊俏得多。”
“比我俊俏?”
“可不是嗎?在我面前,你可扮不成薛太守。”
鄧四娘此時才仔細端詳了眼前的男子,才發現他那張滿是血汙的臉其實也非常英俊。
可她又回想了一下,昨日上午在官道上見到的薛太守確實是比眼前的男子更白淨、更俊俏些。
她這村婦不傻,知道這是個假太守,用來吸引追兵的。
“我剛才可是聽到那些賊兵說什麼了。真的薛太守已經到土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