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21章 慫恿

“這裡有份名單,你需要對名單上的人說不同的話,現在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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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忙於糧草調配的獨孤問俗收到了一封拜帖,打開看後,微微疑惑。

“打骨牌?這等時候?”

“是。楊郎君是親自來的,就在外面等候。”

獨孤問俗這會兒就不可能有空與楊齊宣打骨牌,但既然對方已經到了,他只好將人請進來,煮茶招待。

“不瞞獨孤公,此番我來,是來問計的啊。”

“哦?但說無妨。”

楊齊宣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周圍一眼,儘可能地壓低聲音道:“我感到很不安,因為,有人要害府君。”

“何出此言?”

獨孤問俗覺得楊齊宣神神叨叨的,不認為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他還忙,正感有些不耐煩之際,楊齊宣俯身向前,又道:“那人是薛白,他就在內丘城中……”

“什麼?”

獨孤問俗終於大吃一驚,不太相信,並沒有馬上做出反應,比如忙著招人來要去捉拿薛白,而是也傾過身子,聽楊齊宣細說。

“獨孤公知道嗎?薛白一直算計著府君,在太原他便是等著府君。如今又故意逼得府君舉兵,為的就是前後夾擊,取府君性命。”

“我也許知道。”這些對於獨孤問俗並不是太過新鮮的消息。

楊齊宣又道:“另外,府君身邊有人與薛白串通,意圖行刺府君。”

“誰?”獨孤問俗眉毛一挑。

楊齊宣嚥了咽口水,眼神閃動了兩下,道:“二郎。”

“哪個二郎?”

“安慶緒。”

“豈有可能?”獨孤問俗完全不信,道:“二郎一直以來力勸府君舉兵。”

楊齊宣愈發顯得神秘兮兮,問道:“獨孤公可曾想過,我們所有人……包括府君,全都被人利用了?”

“楊郎君,你病了?”

“我們都知道,府君與李亨有嫌隙,一旦李亨登基,必然不會放過府君,可薛白與李亨結怨,為何從不與府君合作?因為薛白一直以來就與二郎有聯絡啊。”

獨孤問俗愣住了,他感到一切是如此突然、如此莫名其妙。

“大唐藩鎮從未有世襲,府君若死,二郎又算什麼?旁人只當二郎慫恿府君舉兵是為了帝位,可大治之世,造反豈是容易的。獨孤公可知天下間多少地方官吏心在大唐?薛白一直以來就在扶持慶王,如今他已將慶王扶為太子,故意逼反府君,藉機助慶王掌握兵權,立下平叛大功,再將亂局歸咎於聖人,逼其退位。”

說到這裡,楊齊宣才回答了獨孤問俗方才的問題,道:“到時,新帝自然會封賞安慶緒這個從龍功臣。”

“這太荒謬了。”獨孤問俗道。

楊齊宣卻不管他的反應,只顧自言自語。

“一切,都是一場陰謀啊。”

“不。”獨孤問俗道:“薛白只是個年輕人,不可能佈下這麼大的局,絕不可能。”

楊齊宣背下來的說辭已經全部說完了,並不再說話。但他心裡其實也很緊張,完全不知獨孤問俗會有怎樣的反應。

兩人沉默以對。

許久,獨孤問俗道:“這些你如何得知?”

他不等楊齊宣回答,當即問道:“你是薛白的說客,策反我?”

“我……”

楊齊宣驚愕之後才想起來還有說辭,道:“我是來救獨孤公的啊。”

“叛徒!”

獨孤問俗忽然拍案大喝,罵道:“你敢背叛府君。”

“什麼?”

“來人!將他拿下!”

獨孤問俗招來心腹,目光再看去,只見楊齊宣已嚇得面色發白,瑟瑟發抖。

~~

一隊軍士作布衣打扮,匆匆穿過內丘縣城,衝進了南市附近的一間院落,搜尋許久,卻是空手而出。

有南市的小販見了這一幕,不動聲色地把消息傳遞了出去。

薛白已轉移到了城外的一間農舍,聽了消息,向刁丙問道:“你怎麼看?”

“郎君看錯獨孤問俗了,他忠於安祿山,並不能輕易被策反。”

關於獨孤問俗的情報都是崔氏從婦人之間打探到的,無非是一些籍貫、履歷、愛好,以及往日的一些言行,薛白僅憑這些就認為獨孤問俗可以策反,依據似乎不足。

刁丙覺得有些可惜,為了策反獨孤問俗,卻把楊齊宣這個暗線給犧牲掉了。

“郎君,眼下內丘只怕已不安全了,我們繞道回太原吧?”

薛白沉吟道:“我倒覺得頗有把握能拉攏獨孤問俗。”

他決定拉攏獨孤問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顏嫣還在身邊時說過的那些情報。

一則,獨孤問俗到了范陽久不取親,而是等李史魚貶謫來了,才娶了其寡婦妹妹,非為美色,而是與李史魚義氣相投,那李史魚又是一個進士出身、被李林甫打壓牽扯進杜有鄰案的人,若非有些氣節,何至於此?歸附於李林甫即可。

二則,獨孤問俗是洛陽人,如今叛軍過境雖不是寸草不生,但也不是禁燒殺擄掠的。世間願意把這樣的叛軍引到自己家鄉的人終究是少。薛白能安然抵達內丘縣,便可看出獨孤問俗是在維繫秩序的。

大唐一直以來都是盛世,各地都不缺忠於國家的臣子,關鍵是看怎麼樣才能不辜負他們的氣節。

這些年,皇帝、宰相已經讓他們頗受委屈了,安祿山更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些官員其實迫切地需要有人能領他們走出一條新的出路。

薛白如今已能夠感受到這種期盼,他希望他們不必等到新君在靈武登基了。

當然,對於獨孤問俗的判斷,全憑他的推測。他不敢貿然去相見,只敢先行試探。

“留意到了嗎?獨孤問俗是讓人作便衣打扮去搜捕的,也沒有大張旗鼓,他該是有意私下談談,我們再等等看。”

~~

楊齊宣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被獨孤問俗關在一間秘室裡,大概過了兩天,他卻覺得像十天一樣漫長。

終於,這日獨孤問俗命人來將他帶出去,楊齊宣驚懼不已,一見面便哀求道:“獨孤公,別把我交給府君,我真的不是叛徒……”

獨孤問俗見他癱軟得像只蟲一樣,心中瞭然,道:“此事且先不提,我只當你與我開了個玩笑。”

“啊?”楊齊宣一愣。

“老夫問你,可識得柳勣?”

楊齊宣與柳勣一度是酒肉朋友,但突然聽到這個問題,實在是不知如何回應才對,試探地問道:“他早已死了,獨孤公何以發問。”

“我內兄來了,同行的還有李北海的一個孫子,字寫得倒好。對了。他說與柳勣是好友,亦與你交情匪淺,問你可願一道打骨牌。”

“打骨牌?”

楊齊宣愈發詫異了,同時也感到一陣驚喜。連連點頭,道:“當然願意!”

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知自己很可能又要活過來了。

那桌骨牌卻是支在城外的一間道觀,位於太行山腳下。

策馬到了道觀前,楊齊宣匆匆跟上獨孤問俗的腳步,忍不住問道:“不知來的是李北海哪個孫子?”

“李倩。”

楊齊宣有些迷茫,有些想不起來與柳勣的哪場酒局上見過這個叫李倩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