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於夏 作品

25. Chapter 25 你對自己還挺狠……

 江瑟等了十來分鐘才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卻不止一道。

 她回頭,一眼便對上季雲意半是溫雅半是冷淡的眼。

 張嬸將紅茶擺上茶几,說“夫人想找小姐聊聊,我便自作主張將她帶過來了。”聲音裡帶著歉意。

 紅茶杯裡沉著一顆敲碎的玫瑰冰糖。

 “沒關係。”江瑟笑道,“就算沒您帶路,季老師一看見這杯茶就能猜到我在這。”

 她端起骨瓷茶杯,笑望著季雲意,“季老師要喝嗎不知道您要來,剛才也就沒讓張嬸多沏杯紅茶。”

 季雲意沒接話,面色淡淡地看了眼張嬸,張嬸立馬會意,恭敬問道“夫人想喝點什麼”

 “紅茶。”

 季雲意早就戒糖多年,江瑟手裡那杯紅茶她自然不會碰,從前她也不是沒想過要矯正江瑟喝茶加糖的惡習。但這孩子一身反骨,你越不讓幹,她越要幹。

 等張嬸離開,季雲意便攏了攏身上的銀針皮草外套,在江瑟身側坐下,慢條斯理地道“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眾目睽睽之下,打我跟你父親的臉。”

 剛剛那句伉儷情深,也就季雲意能聽清楚裡頭的諷刺。

 她與岑明宏私下裡各有各的情人,這點江瑟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瑟笑道“季老師稱呼錯了,董事長不是我父親。”

 季雲意斜斜壓了道視線過去,彎起唇角溫雅道“你這一身反骨的確不像岑家人,你小姑姑再是離經叛道,也不似你這般”

 江瑟露出個同樣溫雅的微笑,接過她的話“不識好歹對嗎季老師知道我拿到dna報告結果時是什麼心情嗎”

 聲音輕輕一頓,她看著季雲意的眼,笑著繼續道“是高興,也是慶幸。能不做季老師與董事長的女兒真是太好了。我去了桐城才知,原來有的父母為了不讓女兒受委屈,真的會傾盡所有的,比方說把所有積蓄拿出來給我買一輛不讓我覺著委屈的車。當我做季老師女兒時,季老師記得我受委屈時您是怎麼做的嗎”

 一番綿裡藏針的話墜地,季雲意妝容精緻的臉已然沒了笑意。

 她看著江瑟,半晌,又慢慢牽起一絲溫雅的笑,站起身道“就不打擾江小姐用茶了,你說得對,今日的確適合說一聲再見。”

 張嬸端著剛沏好的紅茶走過來,見季雲意步履匆匆離開,很輕地嘆了一聲。

 江瑟慢慢抿著已經失卻溫度的紅茶。

 張嬸一進觀賞亭便柔聲說“那茶都冷了,小姐要不喝這杯”

 “不要,那杯沒放糖。”語氣裡難得地帶了點任性。

 張嬸搖搖頭,卻是不再勸,怕江瑟涼到,放下紅茶便去將壁爐的火調大些。

 一杯涼透的紅茶落肚,江瑟五臟六腑裡彷彿落了場秋雨。她起身上前,蹲在張嬸身旁邊看她撥弄壁爐邊取暖。

 久違的溫暖緩慢歸攏,江瑟看了眼腕錶,站起身道“您該回去”

 話未說完,一陣熟悉的暈眩感倏忽間門席捲而來。

 她眨了下眼,恍惚中眼前的雪景變成了一片雷雨。

 轟隆隆,震得耳朵生疼。

 江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面色冷靜地抓住張嬸的手臂,說“張嬸,帶我去洗手間門。”

 觀賞亭離宴會廳不遠,但也有將近七八分鐘的路程,等走到最近的洗手間門時,江瑟的腿已經開始發軟。

 洗手間門僻靜,裡頭空無一人。

 江瑟進去後便開始催吐,等吐不出什麼東西了,又去盥洗池擰開水龍頭,大口大口灌入冰冷的自來水,繼續催吐。

 如此反覆幾次,她的胃開始抽疼,可她仍舊忍著痛灌入大量冰水。

 張嬸不敢離開,見她目光隱有渙散之意,滿臉慌張道“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別擔心,我沒事。”

 江瑟說完,便打著冷顫,咬緊牙關從腕包裡摸出手機,給岑明淑去了個電話。

 “嘟嘟”的聲響在空曠的洗手間門響了半晌,始終無人接聽。

 江瑟閉了閉眼,掛斷電話,忍著腦海裡的昏沉感,對張嬸說“麻煩您去趟宴會廳叫小姑姑過來,儘量快些。”

 張嬸見她面色冷峻,點點頭,快步出了洗手間門。

 江瑟把門反鎖,在漸漸強烈的暈眩中,抱起洗手檯上的花瓶,狠狠一砸,然後摘下手套,握住一塊碎片。

 頭暈目眩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與此同時,大衣口袋裡的手機嗡嗡作響。

 江瑟渾身發軟,抵著盥洗臺拿出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已經帶了重影,她正要按下接聽,門外忽然響起叩門聲。

 “江瑟,是我。”

 指尖的動作一頓,江瑟緩慢抬起眼睫,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七年前的雷雨夜,她也曾聽見這樣一句話。

 簡簡單單的一句“岑瑟,是我”,將她從地獄拉回了人間門。

 沒等到回應,外面那人又叩了叩門,說“我數到五,如果你開不了門,我會安排人過來開。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