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小橋 作品

130.第一百三十章 外公的故事





傳承至奚曇,他是一個異類,才會成為石心人的巔峰。




但令候並不是完全瞭解,不能確定告訴奚曇,他的那些長輩都是因愛傳承子嗣。




目睹奚曇的苦惱,以及他不斷鬧出的那諸多風波,令候心中生出了幾分愧疚。




竟不知自己當年舍神劍救活他的先祖,究竟是對還是錯。




令候再嘆:“誰曾想,我同石心人之間的緣分,從起初的機緣,逐步發展成如今的孽緣,真不知還要和他們繼續糾纏到幾時。”




……




隔著記憶碎片厚重的時間牆,燕瀾此刻正站著令候的身邊。




聽他說這話,心中很想告訴他。




糾纏到三萬年後,他與石心人的緣分,已從孽緣變成了情緣。




這世間的緣分,當真是糾纏出來的。




燕瀾正在心底感嘆著,聽見姜拂衣道:“雖然有一些不孝,但我很想說一句,我的先祖們好像有點兒不太‘聰明’?”




燕瀾扭頭看她:“嗯?”




姜拂衣朝外公逃走的方向望一眼:“若這份孽緣,只是源於我們石心人融了神劍以後內心的不安,其實有辦法解決。”




燕瀾挺想知道:“怎麼說?”




姜拂衣琢磨著道:“你想啊,只需要我家的一個女先祖,想辦法嫁給令候,生一個幼崽,那這孩子既有武神的血脈,又有蘊含神劍之力的劍心,一定意義上來說,也算把神劍還給他了?”




燕瀾:“……”




這還得了?




幸虧她的先祖比較淳樸,沒這麼“聰明”,不然自己的前世可就成了她的祖宗。




姜拂衣瞧他變了臉色,也倏然意識到這一點,拍了下腦袋:“原來是我在犯蠢。”




見她這副模樣,燕瀾微微提起唇角:“這都是緣分使然,武神劍最終由你來還給我。”




擔心姜拂衣會誤會,不等她做出反應,燕瀾先解釋,“我指的並非你我的……後代,我是說,我雖然沒了劍,但你我同行這一路,你曾多少次擋在我面前,護我周全,早已是我心中最鋒利、最值得信賴的劍。所以石心人欠下的這份‘債’,你已經還了,今後不必再記在心上。”




姜拂衣忍不住誇獎:“我最喜歡你這一點,雖然話少了點,但每句話都能令我心安。”




燕瀾心道自己話不少了,和姜拂衣認識的這一年,他比從前一十年講的話都多。




姜拂衣忽然想起:“說起後代,我覺得我們倆似乎早就有了一個養子?”




燕瀾是真的愣住:“我們倆的養子?誰?”




姜拂衣:“漆隨夢。”




燕瀾:“?”




想問她在開什麼玩笑。




姜拂衣沒有開玩笑的成分,認真分析:“漆隨夢有我的心劍,你的血泉,你說他像不像我們兩個的乾兒子?”




燕瀾:“……”




漆隨夢這個名字,對於燕瀾而言就像一根尖刺。




一入耳,就令他渾身不適,尤其是至今仍然泛紅的雙眼。




他唯一的排解方式,就是避免想起漆隨夢。




可如今聽姜拂衣如此一說,燕瀾心中竟生出一些啼笑皆非。




他之前最在意的“滄佑劍”,以及自己被奪走的血泉,突然變得荒誕起來。




燕瀾不由得垂眸輕笑:“此話若是不小心被漆隨夢聽見,他怕是要被你氣死。”




姜拂衣眼皮一跳:“我隨口一說罷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他。”




燕瀾倏然望向她:“我是那多嘴之人?”




姜拂衣不回答,岔開了話題:“說起來,我外公在真言尺面前,為何不能開口說話?”




若非已經證實碎心怪的確和石心人無關,連姜拂衣也會懷疑外公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外公沒問題,那就是真言尺的問題?




姜拂衣禁不住望向言靈神手中的尺子。




……




周圍只剩下戎語之後,她在原地佇立良久,終於舉起手中神器,默唸一段法咒。




嗡。




真言尺的光芒比之前熾盛一些。




戎語詢問道:“真言,若令候判斷無誤,奚曇實屬無辜,你且告訴我,為何不准他開口自辯?”




真言尺無動於衷。




戎語愈發狐疑:“你竟不解釋?看來的確和你有關,莫不是奚曇觸碰你時,你感知到了一些對你不利的信息?”




九上神裡,言靈神最不善戰。




她的伴生法寶自然也沒有幾分鬥法能力,但卻是九神器中唯一一個擁有自我意識、能以言語溝通的寶物。




除了以精神壓制,令對方言聽計從之外,言靈神最強的天賦是能夠預知未來。




因此關於未來之事的“言出法隨”,其實是一種預言。




言靈神的預言術,多半來自真言尺。




但事關預言,真言尺一貫惜字如金,從不隨意洩露天機,生怕遭受反噬。




尤其是近些年,真言尺變得異常沉默。




若非戎語強迫,他甚至可以幾百年不主動開口講一句話。




戎語知道原因,身為器靈,真言最大的心願是能夠脫離神器,成為獨立的個體。




自誕生於太初之日起,他苦修至今。




渡劫期將至,成敗在此一舉,更是需要小心謹慎。




戎語再問一遍,聲音頗為嚴肅:“究竟是奚曇還是那碎心怪物,關係到你渡劫之事,令你不惜違揹你的天職,擅改奚曇的命運?”




她從不在意器靈獨立,削減她的實力,但也見不得他為渡劫動起歪腦筋,“真言,我奉勸你一句,天命難測,小心適得其反。”




真言終於開口,是個清冷的男子聲音:“明知失敗,自然要放手一搏。適得其反,我求之不得。”




戎語沉聲:“果然和你渡劫之事有關,奚曇莫不是會導致你渡劫失敗,你才想要先害死他?”




真言尺內傳出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我若想要奚曇的性命,直接壓制他,迫使他承認下來,板上釘釘,饒是令候也保他不住。”




戎語也知真言不會妄動殺心:“你究竟想做什麼?”




真言繼續道:“你且放心,我只想給奚曇找些正事做一做,莫要再發瘋去尋找情緣。”




戎語反而更加不解:“他尋他的情緣,與你何干?”




真言尺避而不答,再度沉寂。




……




“真言尺竟然有器靈?”姜拂衣正湊在真言尺旁邊,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驚的眨了眨眼。




“難怪。”燕瀾抱著手臂也湊過去看,和姜拂衣快要頭對頭。




原先燕瀾就挺想不通,無論長明神的天燈,還是虛空神的四方盤,即使被封印了大部分力量,人類使用起來依然異常困難。




他父親為了支撐起四方盤,連命都搭了進去。




可是真言尺竟然沒有一點九神器的“貴重”感。




原來是缺少了器靈。




眼前的場景再度開始崩塌,姜拂衣在黑暗中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猜真言尺的器靈渡劫成功了沒有?渡劫失敗,器靈會不會死?器靈死了,神器的力量會變弱?”




現今時代,器靈已經極為稀罕,目前為止燕瀾只見過一個,柳藏酒的鏡子一哥況子衿。




實際上況子衿屬於鏡妖,和器靈並不完全相同。




燕瀾認真回想關於器靈的古籍:“以我對器靈的淺薄瞭解,他想要完全獨立分為三步。”




姜拂衣:“先產生意識?”




燕瀾:“是的,隨後意識可以化為靈體,短暫的脫離本體。第三步是渡天劫,徹底獨立。倘若渡劫失敗,不管他還存不存在,都不會影響真言尺的力量。但看真言尺現在的狀態,器靈應該是渡劫成功,獨立出去了?”




姜拂衣眉頭深鎖,摩挲指腹,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正想說出來和燕瀾商討一下,新構建而成的場景裡,竟然看到她外公抱著一名年輕女子。




一下便將姜拂衣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通過觀察周圍的環境,姜拂衣看到遍地因為碎心而死的屍體。




可見那碎心怪又一次濫殺無辜,外公追查而來。




來遲了,卻在屍體堆裡發現了一個活口。




正是他懷中抱著的,陷入昏迷的女子。




“姑娘?姑娘?”




“小雀鳥?”




奚曇這一聲“小雀鳥”,喊的姜拂衣精神一振:“這個難道就是我外婆?”




燕瀾想了想:“應該是。”




之前魔神已經告訴過他們,姜拂衣的外婆正是一隻擁有一絲鳳凰血脈的雲雀。




姜拂衣難以置信:“外公找了那麼久的動心之人,竟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外婆。”




燕瀾則有另一番感悟:“不愧是言靈神,真被她說中了。真言尺一番心思,想讓你外公去做正事,莫在糾結於情緣。不曾想,他卻因此遇到了他的情緣?”




……




再說奚曇喊不醒這隻雀妖,又想從她口中問出碎心怪物的信息,便將她帶在身邊,去尋找當世擅醫術的神族和怪物。




走到半途,雀妖便醒了過來。




奚曇還來不及高興,發現這雀妖雖從碎心怪物手底下撿了一條命,卻變成一隻傻鳥。




瘋瘋癲癲,一問三不知。




姜拂衣更確定這隻雀妖就是外婆。




五官和她母親相似之處並不多,但犯傻時,圓圓鼓鼓的眼睛透露出來的眼神,和她母親瘋癲時頗為相像。




那怪物除了擁有碎心的能力,果然還會令人神智失常。




而奚曇為了令她清醒過來,帶著她先後拜訪了好幾位醫修。




耗費數年時光,都沒能將她的瘋癲治好。




碎心怪物有沒再出現,雀妖是唯一見過他的活口,奚曇不肯放棄,決定自己修習醫道,結合劍氣創造醫劍。




姜拂衣終於知道,家傳的醫劍竟然是這樣來的。




同時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令候的記憶碎片,應是他抽取了外公的記憶。




片段式的記憶中,也不知道奚曇究竟學了多少年。




雀妖一直被他帶在身邊,得到他的悉心照顧。




每天聽她“師父”、“爹爹”、“哥哥”、“好兒子”、“小孫子”亂喊一通。




奚曇從不耐煩到崩潰,後又習以為常。




對她的稱呼也從“傻鳥”,不知不覺中成為“小呆鳥”。




最終奚曇的醫劍大有所成,一劍斬斷了雀妖的瘋癲。




但也好像斬去了雀妖的記憶,她只對奚曇這些年來的照顧有些淡薄的印象。




關於遇到碎心怪物的事情,忘的一干一淨。




好得很。




奚曇還需要繼續鑽研“記憶”,也就是操控精神力的劍道。




其實言靈神可以幫忙。




奚曇卻對真言尺心生懷疑,寧願自己研究。




自此以後,雀妖繼續陪伴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