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個甜粽 作品

第177章 在逃中

    這是一個和往常一樣風平浪靜的早晨,灰濛濛的天籠罩著小鎮,早起的少女洗了衣服,在院子裡拉了一根繩索晾曬衣服。

    窗外的小鳥站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吵鬧個不停。

    洛斯修拿著伊弗萊手繪的地圖,指尖順著路線撫摸走動著,伊弗萊每次送完牛奶回來,會和他說起去過的那幾戶人家,沿途的風景以及一些常見的店鋪,他回憶著伊弗萊說過的話。

    “這條街上有一家很香甜的麵包店……”

    “這戶人家的老太太有些兇悍——”

    那些伊弗萊的隨口一說,是洛斯修枯燥等待他回來的日子裡,為數不多的色彩,被他的大腦不自覺的記了下來。

    有一條路線,伊弗萊沒有和他提過。

    還有……這張用來畫地圖的宣傳單。

    競技場嗎……

    洛斯修之前也沒有太留意,而伊弗萊對他也沒有太多的防備,在這上面想到哪就畫到哪,還會在旁邊標註街道的名字。

    伊弗萊不告訴他,他就自己尋找答案,如今他心裡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這時他腦海裡又突兀的回想起來不久前伊弗萊的反應。

    不習慣嗎,還是不喜歡?

    他的肢體動作在逃離他,洛斯修回想那時,是不是嚇到了伊弗萊,伊弗萊看起來像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雛。

    洛斯修不喜歡伊弗萊逃離他。

    他聽到外面的鳥叫聲,視線往窗外看過去。

    窗戶正開著透風。

    窗沿上落下了一隻小鳥,背對著窗戶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洛斯修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小鳥的鳥背,小鳥陡然受驚,展翅想要飛去,被洛斯修展開五指抓住。

    小鳥無助的叫喚著,洛斯修的手握緊,感覺到了掌心下脆弱的生命,他的手一寸寸的收緊,嬌小溫熱的身軀充滿了生命力,在小鳥發出高昂的聲音之時,洛斯修鬆開了手。

    得了自由,小鳥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裡,徒留洛斯修站在窗口,仰頭看著再也不見的鳥兒,銀灰色的眸底平靜無瀾。

    感覺到危險的東西,擁有敏銳直覺的小動物都會逃離。

    今天是個陰天,很難辨別時間,伊弗萊從外面回來了,窗外還是陰沉沉的。

    “今天有去新的地方嗎?”洛斯修問,他像是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

    在此之前,洛斯修從未對伊弗萊展露過他的稜角,伊弗萊對他也沒有太多的警惕,只把這一句問話當成了普通的好奇,他照例從懷裡拿出一瓶牛奶,擰開遞給了洛斯修,洛斯修伸手接過,拿在手裡沒有喝。

    “今天還是那幾位老顧客。”伊弗萊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地方,告訴洛斯修他去了哪兒。

    洛斯修垂眸,視線跟隨著他的指尖走動。

    “所以……這裡是去哪的呢?”他指著地圖上的那條伊弗萊從沒說過的路線問他。

    伊弗萊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

    他看著抬頭與他對視的洛斯修,洛斯修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將裡面的神色遮蓋,又流露出幾分依賴不安之態。

    看來昨晚的事,還是讓洛斯修沒辦法過去那個坎兒。在伊弗萊沒說話間,洛斯修睫毛猶如墜落的羽毛般慢慢垂落,難掩失落。

    銀色髮絲從洛斯修臉側垂落,他那張猶如神祗般俊美的臉龐此刻暗淡無光。

    伊弗萊抿了一下唇,洛斯修知道他每晚都出去,但之前從未問過他,直到他受了嚴重的傷,洛斯修開始變得反常了起來,從黎明時那病態的行為,到了現在這患得患失的模樣。

    洛斯修……也把他當成了相依為命的好兄弟了吧。

    “你還是……不想告訴我嗎?”洛斯修低聲說。

    “競技場。”伊弗萊的聲音與他重疊。

    夜晚的競技場氣氛高昂,人們進進出出,時不時會碰上一兩個手裡提著酒瓶的酒鬼,門口走進來的男人穿著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酒鬼跌跌撞撞走過來,他側身想要避開,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撞到了肩膀。

    “該死,沒長眼睛嗎?”酒鬼罵罵咧咧道。

    男人握緊了斗篷袖子下的匕首,泛著涼意的眸子透過斗篷兜帽看著對面男人肥胖的身軀。

    穿著黑色斗篷的男人手指靈活的把玩著開刃的匕首,匕首散發著銳意的冷光,直接越過酒鬼男人,一刀扎進了男人身後的木門上,手腕上露出了一點白色繃帶。

    “抱歉。”他嗓音沙啞道。

    酒鬼酒醒了大半。

    “有隻蒼蠅,太吵了。”他道。

    那酒鬼聽到耳邊有什麼聲音,偏頭看到了紮在他臉側的刀尖扎著一隻蒼蠅,不仔細看,幾乎注意不到。

    匕首被收了回去,男人繼續往裡走去,身後的酒鬼腿軟了大半,順著門滑坐在了地上。

    押注地方圍滿了人,有人在這贏的盆滿缽滿,也有人在這裡輸的傾家蕩產。

    賭博是一個會讓人喪失意志的東西,它一點點的侵蝕著人的理智,拽著他們墜入地獄深淵,而一旦進去的人,再想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競技場暗角,這兒視野偏,位置冷清,沒有什麼人,穿著黑斗篷的男人遮住了半張臉,微微抬起了頭,看著臺上入場的兩人。

    洛斯修還是來了,不過他的頭髮太有辨識性,所以他喬裝打扮了一番,伊弗萊說他跟蹤他他會發現,所以他沒有跟蹤他,而是在他出門之後才出來的,他順利的找到了這兒。

    他要知道,伊弗萊每天晚上到底做的是什麼。

    擊劍服面具遮擋了他們的臉,但洛斯修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伊弗萊的身影,男人身形修長,手中提著劍,在裁判的一聲口哨之後,決鬥正式開場。

    臺上的男人躲閃著,洛斯修捏著斗篷一角,慢慢的發現了端倪,伊弗萊的躲閃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他在尋找對方的節奏。

    洛斯修走到了人群最後方,前面有幾個男人在說話。

    “你壓了誰?”

    “當然是倫,這個一級賽場還沒有人贏過倫,而且他對手看起來不怎麼樣。”

    “你不知道伊嗎?”

    “這傢伙怎麼了?”

    “他可是出了名的翻場王,前半場最喜歡裝弱了,最後總能翻場。”

    新的一輪高潮來臨,伊弗萊的劍第一次擊中了男人,這意味著他要反擊了。

    “看吧,風向就要變了。”旁邊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說。

    洛斯修抬眸看著臺上。

    伊弗萊不是在裝弱,他前半場只是在觀察對手,洛斯修看得出來,伊弗萊的每一招都很單調,沒有太多的花式用來炫技,他出招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擊敗對手。

    洛斯修眉頭微蹙。

    太稚嫩了。

    他的招式都是基礎功,這完全是靠蠻力——

    不,洛斯修判斷還未下定,就看到伊弗萊虛晃一招,速度快到在空中出現了殘影,招式落到了對手身上。

    伊弗萊出招趨勢很簡單,應該很容易避開。但對方就是每次都會被擊中,甚至有幾次,往他的劍上撞了過去。

    預測,直覺與天賦。

    沒有對自己體力自信,沒人敢在一場決鬥中拖到打後場,很顯然,伊弗萊對自己判斷的很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