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157章 迎親日




    明天,她就要結婚了。



    真奇怪,怎麼一點都不緊張呢?



    心臟一如既往地平穩,睏意如約而至。



    為什麼呢?結婚畢竟是一件大事,怎麼都該緊張忐忑一點吧?她覺得奇怪,又覺得順理成章。



    大概,是習慣了從這裡到那裡,不斷改變環境,永遠寄住在別家。



    三歲穿越,十歲家破,八年流離。



    謝家不會是最後一站。



    程丹若闔上眼皮,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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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露院。



    正屋鋪了新床,今夜,謝玄英只能睡在書房。



    毫無睡意。



    他在心裡過了一遍明日親迎的流程,各種對答,又想了一遍家中的準備,反覆推演可能的意外。



    明日下雨怎麼辦?親迎路上被人攔道怎麼辦?馬和轎子出了差池怎麼辦?晚上被人灌酒怎麼辦?



    他強迫自己去推演每一個可能壞事的環節,確保至少有兩個應對之法。



    饒是如此,心底總有不安,生怕出現什麼完全無法意料的問題。



    就這麼胡思亂想的半夜,凌晨時分,方才迷糊了片刻,只惦記著時辰,不到卯時就驚醒,趕緊拿起懷錶看了一眼。



    卯時未到。



    他鬆口氣,乾脆直接起身,冷水潑了兩把臉,立即清醒。



    十月初二,黃道吉日,宜嫁娶。



    早晨的天有點陰,謝玄英換好公服,往外頭看了好幾眼,生怕落雨。



    好在隨著天色漸亮,雲層散去,出了大半個太陽,驅散了初冬的寒意。他鬆了口氣,與已經起身的靖海侯一道去禰廟,告知祖宗今日自己成親。



    而後,父子兩人再去正廳走流程。



    靖海侯:“躬迎嘉偶,釐爾內治。”



    大意是,去接你老婆,以後管好自己的小家。



    謝玄英:“敢不奉命。”



    吉時到,出門迎親。



    天氣很好,雖然有些涼意,但天高雲闊,仍有深秋餘韻。冬夜雪乖巧活潑,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嗩吶聲熱熱鬧鬧。



    昨夜他擔心的事,一件都沒發生。



    就是……他輕提韁繩,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老有人不看路。



    這麼顯眼的隊伍在路中心走,人瞧見了,卻偏不避開,傻愣愣地立在原地,非要他驅馬避開不成。



    若非平民貴胄皆有,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故意捉弄了。



    有驚無險地來到燕子衚衕,主婚人王尚書。



    他錯過了看好的孫媳,錯過了給謝玄英做媒的機會,實在不甘心,奪走了曹閣老的主婚人之位,此時正撫須含笑,朝他招呼:“新郎官……呃……”



    王尚書臉上露出了微妙之色。



    謝玄英心裡一驚:“大宗伯?”



    王尚書欲言又止半晌,搖頭嘆笑,道是:“良月東君簪宮花,娉婷三年不肯嫁。六十年後思三春,卻說金雪烏騅馬。”



    他隨口而作,並不合律,可一旁的女家賓客聽了,竟然紛紛擊掌讚歎。



    “確是應景之作。”



    “不愧是王厚文。”



    “詩中有景,景中有情。”



    更有甚者,應和道:“何止三年不肯嫁?京城有女皆惆悵。珠黃玉老錦緞舊,白頭猶悔見謝郎。”



    又有人笑言:“老夫也來一首,嗯——晨起對鏡細梳妝,獨上高樓覓君郎。天上人間誰能比,愁煞春閨美嬌娘。”



    謝玄英:“……”



    今天是吉日,不能發脾氣,他只好默默看著老師的客人,等他們自覺散開。



    這群文人雅士幾乎每人都來了兩句,這才允許贊者引新郎入內。



    王尚書進去,和他走相應的禮節。



    謝玄英:“受命於父,以茲嘉禮恭聽成命。”



    王尚書:“固願從命。”



    走完,程丹若就被引到了廳中,拜別父母。



    臺詞也是固定的。



    晏鴻之說:“往之女家,以順為正,無忘肅恭。”



    洪夫人說:“必恭必戒,毋違舅姑之命。”



    程丹若平淡地應下,四拜。



    而後,喜娘扶著她的手,送她上花轎。



    謝玄英鬆口氣,接下來把人接回家就行了。



    回程是另外一條路。



    仍然不停遇到不看路的人,街道兩邊還多了數不清的人圍觀,不知道為何,他們都不撿喜錢,眼珠子直直盯著他,竊竊私語,只樂壞了小乞丐。



    謝玄英渾身發毛,若非丫鬟小廝檢查過無數遍,他都要懷疑自己穿反了衣裳,或是穿倒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