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319章 順勢上

    靖海侯少見地舉棋不定。



    他經歷過先帝在位時的立嗣之爭,見證了許多熟悉的人家抄家滅族,也一點點看著從小認識的郡王,慢慢變成了喜怒無常的帝王。



    少年的意氣風發隨年月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日漸老辣的政治手腕。



    從來都是打家業容易,守家業難。



    他幼年時,謝家已經是一個日漸沒落的勳貴家族,家產敗得七七八八,在京城泯然眾人。除非特別強調,否則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國公之後。



    甚至謝雲本人出自三房,並非長房子嗣,只是長房絕嗣,二房只有庶子,爵位才根據族譜,落到謝雲的頭上。



    謝雲爭氣,沒有辜負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依靠祖傳的軍職,在沿海打出了明堂,一步步重振旗鼓,重新為家裡贏得了爵位。



    定國公的三房偏枝,至此成為大宗。



    介於這點淵源,不能怪老二一直心存隱憂,怕保不住爵位,落到老三頭上。



    靖海侯知道,自家最豪賭的一搏已經過去,家族還是求穩為上。所以,不管是蘇州的族人,還是他自己,心裡早就定好老二繼承爵位。



    畢竟是嫡長子,名正言順。



    但老三是出乎預料的。



    年幼時不消說,不過是個疼愛的子侄輩,和皇帝維持一些親情也沒什麼不好,誰讓妹妹死得早呢。



    可一年年過去,孩子越長越出挑,山東那會兒,他不得不壓了一手,讓老三徹底從文。



    在大同三年,他也做得很好。靖海侯很欣慰,也為他規劃好後頭的路。



    外放幾任,回京入六部。



    貴州是個機會,固然危險了一些,可不打仗就只是吃點苦頭。身邊有親兵在,還能像那些沒根基的,讓蠻夷給殺了不成?



    誰想到韋自行就不行了呢。



    眼下一塊肥肉放在嘴邊,落在別人手裡,他實在不甘心。



    這是謝家的機會。



    靖海侯知道,皇帝遲遲沒有兒子,今後老二掌兵的機會很少,哪怕有,也不過是例行公事。



    謝家的兵權會被一步步削弱,直到化為烏有,就好像當年定國公一樣。



    維持三代,皇帝已經很客氣了。



    可眼下有一個長久握兵的機會。定西伯家若不是犯了大蠢,也不過死一房,其他旁支照樣發展。



    靖海侯別提多眼紅了。



    這才是家族興亡的長久之計啊。



    他在書房悶了半天,喚人請來自己的幕僚。



    幕僚歲數不小,出身江南士族,只不過屢試不第,幼年寡母幼子備受欺凌,便再也沒有回鄉,投到謝家門下做西席。



    一晃二十幾年,靖海侯幫他的兒子做了縣令,他卻一直留在京城,替靖海侯出謀劃策。



    “鏡山,坐。”靖海侯對他十分客氣。



    幕僚笑著在圓凳上坐下,問:“東翁可是為貴州一事踟躕?”



    靖海侯問:“我膝下四子,三個是鏡山啟蒙,你說說,我四個兒子孰優孰劣?”



    幕僚進謝家的頭三年,給謝大當老師,因教得好,靖海侯又續絃了,乾脆提前讓謝二到前院,又教了數年。



    謝玄英自小進宮,在家的時候不多,可一樣要讀書,但他念的少,不久之後,幕僚就建議靖海侯帶他回蘇州,拜晏鴻之為師。



    等到謝四,不好意思,幕僚已經從私人教師變成了私人參謀,不教書了,可也是自小看著他長大,對謝家的四位公子瞭如指掌。



    二十多年主賓,著實不必多客套。



    幕僚道:“大公子外粗內細,審時度勢,二公子勤勉堅忍,克己守禮,三公子少年英才,非池中物,四公子跳脫了些,卻也孝順。”



    ——老大能自力更生,但魄力有限,缺乏開拓的本事,老二有禮法庇護,名正言順,自己也夠努力,奈何缺了點資質,老三早晚成大事,老四不太行,留家裡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