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佳人 作品

第2章 第 2 章


    她們兩個血親求情都不管用,那些有意幫陳家一把的大臣,更是直接捱了弟弟的責罰數落。



    公婆大哥屍骨未寒,嫂子侄兒們身體單薄,如何受得了這一路押送的艱辛?



    想到這裡,華陽眼角又落了淚。



    論感情,華陽與他們並沒有多深,她只是覺得他們無辜,心中不忍。



    陳敬宗看著她溼潤的密密睫毛,忘了動作。



    其實除了那時候,他還從未見過她哭。



    無論她在陳家受了什麼委屈,她對他表現出來的只有倨傲嫌棄,彷彿多看他一眼都會髒了眼睛。



    哭,多多少少都是一種示弱,高傲如她,只會抓住他人之短冷嘲熱諷,豈會示弱於人?



    眼看那淚水源源不斷,擦都擦不過來,陳敬宗試著叫道:“公主?”



    喚了三聲,睡夢中的美人終於醒了,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陳敬宗再硬的心都軟了幾分,低聲問:“夢見什麼了?”



    華陽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



    縱使已經生離死別三年,她當然還認得自己的丈夫。



    他穿了一身白色中衣,或許是死去的人,在地府都這麼穿?



    他活著的時候,總是沉著一張臉,彷彿人人都欠他的,這時卻瞧著溫和了很多。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大的戾氣都消了吧。



    他們這對兒夫妻,曾經只有相看兩厭,如今,華陽竟在他身上找到了那種值得依賴的感覺。



    她依賴過父皇,父皇卻忙著與后妃尋歡作樂。



    她依賴過母后,母后卻更關心弟弟能否坐穩東宮、龍椅,操心勞神。



    從她出嫁的那一刻起,作為一個已婚婦人的她,似乎就該長大了,連對母后撒嬌都變成了不懂事。



    華陽一點都不喜歡這樣,她想繼續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被父皇母后寵愛疼惜。



    如果陳敬宗還活著,華陽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一面,可他都死了,說不定天亮了就會離去,她還介意什麼?



    她撲到陳敬宗的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



    陳敬宗全身一僵。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般抱過他,婚後這半年,她除了擺臉色,做的最多的是將他往外推。



    熱淚打溼薄薄的中衣,那一塊胸口都涼涼的。



    陳敬宗暫且壓下那絲怪異,一邊抱住她,一邊輕輕地摸著她的頭:“到底夢見什麼了?”



    華陽心不在焉地應著:“我沒做夢。”



    陳敬宗:“那你為何哭?”



    華陽一怔,慢慢地抬起頭,望著他問:“你不知道?”



    陳敬宗面露茫然:“知道什麼?”



    華陽看著他疑惑卻平靜的眼,心裡一酸。



    雖然他總是與公爹叫板,父子倆勢同水火,待其他家人也都冷冷淡淡的,可骨血至親,真叫他知道陳家的鉅變,他該如何悲痛憤怒?



    做了這麼多年安生的鬼,何必再讓他白受折磨。



    華陽搖搖頭,重新抱緊了他,轉移話題道:“你怎麼來了?”



    因為見到了根本不可能見到的人,華陽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這也是陳敬宗死後,第一次入她的夢。



    陳敬宗糊塗了,正要問個清楚,她忽然抬起手,微微顫抖著撫上他的臉。



    陳敬宗呼吸一重。



    他眼中的華陽,烏髮凌亂,淚容如掛露的白瓣牡丹,一雙眼眸盈盈似水,欲語還休。



    陳敬宗恍惚看出了一絲情意,珍貴罕見如觀音娘娘將玉淨瓶傾斜半晌才施捨出來的一滴甘露。



    心頭倏地竄起一把火。



    理智告訴他不該動那種念頭,可他只是一個才成親三個月就必須服喪的年輕男人,血氣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