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花 作品
第 77 章
死一樣的寂靜持續著。
“我只想找到我弟弟,”
他盯著顧裕生的眼睛:“有任何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如果小寒和你們聯繫,千萬要勸住他,別讓他做傷害自己的事。”
顧裕生有些不忍。
很想問一句,那傅明寒傷害別人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呢?
他囂張跋扈,欺男霸女的時候,你的所作所為,除了給他擦屁股之外,仍然用驕傲的眼神看著他,覺得不過是小孩的玩鬧。
“男孩小的時候都這樣,淘氣才聰明!”
“對啊,這才是有出息嘛,不能唯唯諾諾的。”
“哈哈哈才多大啊,就會拱人家白菜了……沒事,反正咱也不吃虧。”
當錢可以解決問題,當私慾能夠掩蓋真相,傅明寒真的長成了他們想要的那種模樣。
像孩童用放大鏡燒死螞蟻。
成人後的傅明寒,依然以天真之名,行作惡之實。
最可怕的是,他內心深處,是真的不認為這有什麼所謂。
“請回吧,”
顧裕生不願與他多言:“如果有消息,我會聯繫你的。”
傅明灼緊緊地抿著嘴,胸口起伏著:“有勞。”
“還有,也別去打擾白夢星,他一直在學校裡待著,什麼都不知道。”
傅明灼都要下樓梯了,聞言頓住,轉過身的時候,表情有些扭曲。
“我打擾得了嗎?”
他嗤笑一聲。
“你們在他身邊安排多少人盯著,誰能近得了身?說來可笑,自己身邊倒是不留個人手,你家那位,看來對你很放心啊。”
傅明灼一口氣說完,快步走下臺階離開,直到車輛的引擎聲轟鳴,他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只是煩躁地扯下了領帶。
自從弟弟失蹤後,他不是沒想過去找白夢星的麻煩,但是無論是派人盯梢,還是直接動手打算給人控制住,都無功而返。
陸厝安排了人。
仿若銅牆鐵壁一般。
象牙塔裡的少年還渾然未覺,在常青的松柏下,和同伴揹著畫板走過,留下青春的笑聲。
傅明灼拳頭捏緊了。
憑什麼,自
己的弟弟這麼痛苦,他憑什麼還能快樂地生活著!
他恨不得讓白夢星碎屍萬段。
如果弟弟真的出了什麼事,傅明灼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罪魁禍首,弟弟失去什麼,他就要從白夢星身上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副駕駛上的助理,驚恐地回頭:
“傅總,有家醫院打電話,突然傳來消息,小少爺他、他……”
傅明灼忘記了呼吸。
只覺得所有的空氣在一瞬間,被席捲而去。
“滴滴滴——”
儀器發出均勻的機械電子音,氧氣面罩下,傅明寒的嘴唇抖了抖,還是沒能張開。
周圍的醫生正彼此交談,匆匆地寫著筆記。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門被從外面猛地推開——
“弟弟!”
傅明灼瘋狗似的撲過來,被幾位西裝革履的保鏢攔著,防止他情緒太過激動,一頭撞到牆上。
“哥……”
傅明寒略微偏了下頭:“是我哥來了嗎?”
一位戴著口罩的醫生抬頭:“病人家屬嗎,在外面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傅明灼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弟弟怎麼樣了,我告訴你們,我弟弟要是有半點閃失,你們全部都得給我陪葬!”
哐噹一聲巨響!
一輛醫療推車被掙扎的傅明灼撞到,上面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家屬先冷靜一下,”
旁邊的護士見狀上前,認真勸阻:“這裡是醫院,我們理解你的心情……”
放屁!
傅明灼猩紅著眼睛,一腳踢向那囉嗦的護士,怎麼理解,誰能理解,這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是他的弟弟啊,是傅家的命根啊!
在來的路上,他都快瘋了。
是一所陌生的公立醫院,問他是不是傅明寒的家屬,說救護車剛把病人送來,需要他過來一趟。
小護士沒留意,好心寬慰,卻被猛地踹到腹部,跌在旁邊同事的懷裡,尖叫聲中,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已經拿起對講機,病房內全是消毒水味兒,和砸碎的藥水味的混合,身後的保鏢似乎和人動起手了,傅明灼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弟弟那蒼白的臉。
怎麼敢的……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捧著傅明寒冰涼的手。
身後的嘈雜裡,夾雜著竊竊私語。
“除了傷口,送來的時候已經拍過片子了,我們都嚇了一跳,以為腎是真的不在了……”
“對啊,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但並沒有出現那樣的事。”
傅明寒低低地喘著氣,目光空洞。
透過亂糟糟的人群,落在了那有潦草字跡的筆記本上。
他只能模糊地認出幾個詞。
摘除。
嚴重受損。
性功能障礙。
“哥……”
傅明寒吞嚥了
下,終於體會到一種難言的恐懼:“我、我好害怕……”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好容易從哥哥眼皮子底下溜走,傅明寒猶豫了下,是去找顧裕生商量手術,還是先聯繫白夢星。
講真,他內心深處,並不樂意去捐出一顆腎。
最初的打算,也是最完美的計劃,就是進行一場苦肉計。
他想的可好了。
為了表現自己的改變,自己主動提出願意捐獻,而在進往手術室時,白夢星哭著出現,抱著他的腿說不要,我不要你做到這個地步。
傅明寒都能想象出來,白夢星那個時候的表情有多動人。
“星星,我只是想說,我不是以前那個自私的男人了。”
渾厚的聲音落下,白夢星一定會揚起兔子般的紅眼睛,任由他擦去臉上的淚水。
“真是個傻孩子啊,我怎麼捨得傷害自己呢,我要陪你一輩子啊……”
皆大歡喜。
所以這也是他叫顧裕生和陸厝來醫院的原因。
他知道,顧裕生一定會拒絕。
只要白夢星能聽進心裡就好。
可惜千算萬算,沒曾想讓哥哥發現了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