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

身著勁裝的山莊護衛一推開門,就看到兩人倒在那裡,下方的男人衣衫凌亂,領口大敞,面上浮著微醺之色,一副酒醉神離的模樣。




而他們一群人站在那裡,頓時尷尬的站在原地。




電石火光之間,顧惟意識到了什麼,他沒有鬆開手,而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轉頭看向門口的眾人,聲音冰冷中帶著不悅:“你們做什麼?”




為首的護衛長最先回過神,他視線一掃屋內,除了一個被打翻的燭臺,什麼異常都沒有,而且這就是兩個凡人,不可能是夜探山莊的高手,是他們弄錯了。




護衛長:“抱歉,打擾了。”




說著眾人齊刷刷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幫他們帶上了門。




屋內重新恢復安靜。




顧惟微微低下頭,垂眸凝視著宋衍。




許是因為晚宴喝了不少酒的緣故,男人臉上浮現一層薄薄紅暈,唇瓣因沾了茶水而溼潤誘-人,他似乎有些狼狽的別過了臉,而敞開的衣襟之下,鎖-骨若隱若現,白皙修長的脖頸被黑髮襯著,更顯得纖細而脆弱。




剛才那群護衛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顧惟就意識到了——宋衍是故意的。




宋衍是醉了,但也沒有醉到那麼厲害。




至少他還清醒的記得要幫別人引開護衛。




幫誰?




就是那個徐汾嗎?




顧惟心中驀地生出一絲不快來。




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也不知道宋衍這樣做的理由,但就是莫名的,不開心。




這個人總是自顧自的靠近你,做著對你好的事,說著喜歡你的話,他不經允許的就動搖你……但其實,你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甚至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何其可恨。




宋衍感到顧惟握著他手腕的手格外用力,他沒想到顧惟看起來消瘦力氣卻這麼大,像是要將他手腕捏斷一般,他忍著疼痛抿緊了唇,但卻因為心虛沒敢吭聲。




顧惟的眼神深不見底,黑到就連光線落進去,都會被吞噬掉,而那隱藏其中的森寒冷意,令人汗毛都不由得豎起。




宋衍本能的覺得現在的顧惟很危險……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輕薄顧惟的,他都做好了準備,到時候就用手撐一下床,假裝壓著,其實就是視覺錯位而已,他只是沒想到顧惟這麼警惕,竟然直接逆轉局勢,現在被動的人變成了他。




宋衍試圖狡辯一下,比如他是喝醉了,絆倒了,不小心的……




可他心底又有一種預感,他若是敢這樣敷衍顧惟,顧惟可能會更生氣。




許久,屋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只有彼此在寂靜中的呼吸聲。




顧惟定定凝視著下方之人,眸色晦暗。




他的傷早就已經好了,要控制這個人輕而易舉,而這個人卻並未意識到,自己這番姿態,如同案上魚肉……可以任人為所欲為。




顧惟閉了閉眼睛。




宋衍心道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要不還是解釋一下吧,他正準備開口掙扎一番之時,顧惟卻又倏的鬆開了手。




宋衍:?




然而等他再一看,顧惟已經背對他躺了下去,一副並不打算交流的樣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宋衍心中格外不安。




算了。




雖然過程有那麼一點意外,但自己應該是成功吸引了注意,外面的護衛查探一番就走了,想必是沒有發現宗曜的行蹤。




了卻心事。




宋衍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




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顧惟已經不在身邊。




宋衍換好衣服起身,只見顧惟坐在外間茶桌邊,神色淡漠的看向他,看起來和平時一般無二。




宋衍小心翼翼的瞅了瞅,確認顧惟沒有要興師問罪的意思,心底放鬆了些,說到底昨晚就是個意外,他又沒有真的對顧惟做什麼不是?




早餐是由侍女送到各個院落的,幾樣點心都非常別具一格,宋衍邊吃邊想今晚可不能再貪杯了,果然喝酒誤事。




自己還需打起精神來才是。




吃過飯宋衍和顧惟一同出門,恰好看到宗曜也出來了。




宗曜不著痕跡的多看了宋衍一眼,昨晚若非是宋衍弄出了動靜,自己恐怕不能順利躲過護衛,雖是歪打正著,宋衍卻是幫了他的忙。




只不過沒想到宋衍看起來溫和淡然,顧惟也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兩人晚上倒是很有精力啊……




宗曜輕笑一聲:“宋兄,早啊。”




宋衍頓時熱情的道:“徐兄也早啊,既然遇上了,我們一同走吧。”




宗曜自無不可。




徐舜見狀也只能跟了上去,只是心中卻十分不屑,凡人最是容易沉溺於欲-望,何時何地都能發-情,也是少主度量不凡,才願意與這種人虛與委蛇。




顧惟淡漠視線掠過徐舜,儘管這人隱藏的很好,但他還是察覺到,徐舜面對他們有種高高在上之感。




至於徐汾……




顧惟看向前方和宋衍交談甚歡的男子,雖然也是修士,卻更為平易近人,彷彿在他眼中眾生平等,凡人與修士並無不同。




顧惟眯起眼睛,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徐汾,更讓他在意。




宋衍可不知道顧惟想了這麼多,他們幾人跟著侍女前往今日的目的地,一個位於兩座山峰之間的懸崖峭壁之上。




峭壁之上打造了一座冰雕的觀景臺,晶瑩透徹,恍如仙境。




周汶道今日穿了一身素白道袍,更顯仙風道骨,他狹長雙眼掃視過在場眾人,道:“今日邀諸如一同,共赴這無邊美景。”




隨著賓客們紛紛落座,遙遠處傳來一道絲竹之聲。




那絲竹之聲如同從九天之上而來,聲音如玉珠落盤,一下一下越來越近,眾人神色陶醉不已,只見一個身著層層白紗,捧著古琴的女子從天邊飄然而來,腳尖落在對面峭壁的冰階之上,一揚手撥動了手中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