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三善真人和玄妙觀其他弟子一樣在齋堂用飯,他會來同他們說話,更像是友善的問好罷了。




聊得不多,幾l句結束,三善真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了。玄妙觀的道士習慣真人跟他們同吃,沒表現出彆扭、忐忑,很自然。




齋堂又恢復如初。




仔細一看還是會有點不對。




賀歲安有時會對周圍的環境敏感,她發覺那些道士一開始是偷偷打量他們的,自三善真人出現後,道士們的目光變得肆無忌憚。




時辰還早著,玄妙觀巳時初才會開放大門迎接香客的祭拜。




此刻,玄妙觀裡全是道士,只有他們兩個外來人,賀歲安腦海裡忽然浮現道士們將他們悄無聲息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想法。




祁不硯今天胃口似乎很好,又拿了一隻包子吃。




她等他。




之前都是祁不硯等她用完飯的,這次換賀歲安等他了。




三善真人也在吃包子,吃完包子,從容不迫端起蓮瓣碗想要裝粥,拿不穩掉到地上,蓮瓣碗發出“咣”一聲,在齋堂很是響亮。




齋堂裡的所有道士齊刷刷站起來,牽動桌椅響。




賀歲安心臟一突。




剛坐下的她又站了起來。




任誰看了這種情況都會察覺到不妥,賀歲安豈會察覺不到。




有一個道士急忙忙地從齋堂外面跑進來,說謝溫嶠如今就在玄妙觀,說是要見三善真人。




賀歲安記得謝溫嶠,就是那天去段府的大官,他今天怎麼也來玄妙觀?感覺以他的為人,不太像過來玄妙觀上香祈禱的。




三善真人聽言,彎腰撿起蓮瓣碗,看向站起身的道士。




“你們站起來作甚。”




道士坐了回去。




三善真人雪白的眉毛動了動,放蓮瓣碗回長桌上,繼而抬手整理乾淨整潔的道袍,不再吃下去,隨那個道士去見謝溫嶠。




賀歲安見道士們坐回原位,提起來的心往下放。




經過她身邊的三善真人對賀歲安說:“若玄妙觀招待不周,還望小公子、小姑娘見諒。”




可能是剛才發生的事令賀歲安不受控制地產生不好了印象,此時聽到三善真人說客套的話,她只是點點頭,並未開口說話。




謝溫嶠就站在齋堂外面。




他並不是隻身一人前來的,身邊還帶有幾l個會武功的隨從。




跟賀歲安初見謝溫嶠一樣,他穿的依舊是一襲紅色官袍,頭戴黑色烏紗帽,腳踏皂皮靴,腰背挺拔,像一棵寧折不彎的松樹。




三善真人向他行了個禮。




“謝大人。”




謝溫嶠也回了一個禮:“謝某見過三善真人。”




三善真人心平氣和道:“謝大人此次前來還是為了那件事?貧道該說的都說了,那件事與玄妙觀無關,謝大人何必揪著不放。”




“謝某隻是想調查清楚罷了。這幾l年來,在夜裡上登雲




山的共有三人,他們無一例外都在山上因各種各樣的意外死了。”




謝溫嶠會接觸到這件事的原因是死的其中一人是他認識的。




他今年回青州才知道的。




於是他著手調查。




細查下來,確實可以找到不少疑點,而疑點大多牽扯到登雲山的玄妙觀,謝溫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那些人死得不明不白。




玄妙觀的道士也還算配合,看似都有問必答,就連備受皇帝重視的三善真人亦是,不過謝溫嶠心裡還有尚未解開的疑惑。




疑惑要到玄妙觀解。




所以他來了好幾l次玄妙觀。




三善真人:“謝大人也說了,他們是因為意外去世的,與貧道何干,又與玄妙觀何干,玄妙觀還特地在山下立碑,讓百姓夜裡儘量不要上山了。”




他真情實意道:“貧道身為出家人,也很惋惜他們的死。”




謝溫嶠:“謝某想搜觀。”




三善真人淡定自若:“搜玄妙觀需要得到皇上的首肯,貧道想問謝大人可曾請示皇上了?”




搬出了皇上,謝溫嶠的確拿三善真人、玄妙觀沒辦法。最重要的是青州百姓對玄妙觀十分敬重,他使強硬手段也會遭到反對的。




做任何事都不能去激起民憤,謝溫嶠還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三善真人忽抬手指向齋堂。




他示意謝溫嶠看進去。




“謝大人,您說這幾l年來,在夜裡上登雲山的人全死了,這二位小公子、小姑娘昨日在玄妙觀過夜,至今還安然無恙的。”




謝溫嶠明白他的意思。




三善真人的意思是,那些人在夜裡上登雲山死了,而他們這兩個人也在夜裡上登雲山,但因為在玄妙觀過夜而安然無恙。




想從側面證明夜裡上登雲山很容易發生意外,與玄妙觀毫無關係,否則他們不會安然無恙。




無故成為“證人”的賀歲安、祁不硯走出齋堂。




謝溫嶠看向他們。




賀歲安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她等祁不硯用完飯就出來了。




一下子被不少人用莫名眼神注視的感覺並不是良好的體驗,尤其是被當官的人凝視著,賀歲安雖沒做賊心虛,但也不太喜歡。




三善真人如舊的和藹可親。




謝溫嶠表情卻有點複雜。




他向他們表明自己的身份,沒說來此的目的,思忖片刻問道:“你們是昨夜上的登雲山?”




賀歲安稍頓:“沒錯。”




謝溫嶠又問:“昨夜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她據實回:“沒有。”




三善真人很沉靜,不怕他們會說些什麼不利於玄妙觀的話,就算他們說了,也沒有證據,還會招惹麻煩——那少年可是殺了人。




祁不硯可以說是小道士元德先要殺他,他再反殺的,屬於正常防範,按大周律例,無罪。




但可有證據、理由?




沒證據




,沒理由,三善真人也可以說是他們先要殺元德,還成功殺了人,謝溫嶠若要他們殺人的證據和理由,那便自個兒L查去。




只要皇帝一天還看重著玄妙觀,拿不到確切的證據,謝溫嶠就別想動玄妙觀,不能亂來。




三善真人素日裡與人為善,一遇上玄妙觀的事卻會很堅持。




謝溫嶠聽完賀歲安的回答後,等祁不硯的回答。




祁不硯抬起眼。




旁的三善真人難得屏住呼吸。




祁不硯笑道:“除了有點吵,並沒有遇到不同尋常的事。”殺人,與被殺,對他來說不是不同尋常的事,相反,他是習以為常。




三善真人想錯了,祁不硯不是怕招惹麻煩才沒說昨晚的事,他只是想盡快找到自己要的東西,其他的事可以暫時往後放。




往後放不代表過去了。




謝溫嶠看了三善真人一眼,像是無法反駁他剛說過的話:“你們為什麼要在夜裡上山?”




“必須說?”祁不硯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