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103 章 古代青梅竹馬番外2

可外面的光線照進衣櫃裡的時間僅是一剎那,祁舒說了句話(),將邊以忱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看也沒看只開了一道縫的衣櫃(),反手關回去。

邊以忱彎唇道:“我陪你。”祁舒說的那句話是“我想出去走走”,依舊是很冷淡的語調。

不過祁舒很少主動說這些話,邊以忱本該察覺到不對勁的,他卻似沉浸在她多說了幾個字的喜悅中,別的都不想,想陪著她去。

邊以忱扶著祁舒出去。

房門一開一關,轉瞬無聲。

蜷縮著身子待在衣櫃裡的賀歲安眨了眨眼,祁不硯雖對她這個活糰子還有求知慾,卻也沒再戳捏她,推開櫃門,跳下去。

賀歲安有樣學樣,也學祁不硯跳下去,櫃子是半人高的,櫃門離地面不遠,她的小短腿也勉強夠得著,動作卻顯得有幾分笨拙。

祁不硯沒看賀歲安,拉開房門,自個兒L走出去。

她緊跟著。

祁不硯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將手裡的大蜘蛛放進琉璃罐中,又去看別的蟲蛇,餵它們吃東西,彷彿忘記了身後還跟著一個賀歲安。

賀歲安努力不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蟲蛇,侷促地看著祁不硯的背影。小男孩的細辮子還不是很長,繫著銀飾,剛到腰間。

他餵養蟲蛇時需要抬起手,腕間的蝴蝶銀鏈輕靈地響。

賀歲安累了,蹲在地上。

她雙手撐著肉乎乎的腮幫子,仰頭看還站著的祁不硯。

琉璃罐的大蜘蛛不知何時爬了出來,八條細腿爬動得飛快,支撐著對細腿來說頗有點龐大的身軀,黑乎乎的外皮是醜陋的紋路。

大蜘蛛爬到了賀歲安腳邊,她一無所知地捶著自己的小腿,藏在衣櫃裡的時候蜷縮著身子,不太敢動,導致腿也不太舒服。

賀歲安捶著捶著,發現有東西碰了一下自己捶腿的手。

她低頭看去。

大蜘蛛順著鞋襪爬到小腿了,若不是賀歲安正在給自己捶腿,還有它要往上爬必須得經過小腿,她恐怕不會發現大蜘蛛的存在。

賀歲安的膽子本來就不大,人變小,心性變小後,膽子也隨之變得更小,當即兩眼一黑。

——她暈了。

五六歲的賀歲安被一隻有她手那麼大的黑蜘蛛嚇暈了。

有些蟲蛇遠遠看著便十分駭人,遑論被它爬上身,賀歲安前不久看都不敢多看幾眼祁不硯抓住的大蜘蛛,現如今直接暈了過去。

還在喂蟲蛇的祁不硯忽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物體砸地的聲音,回頭看,只見賀歲安躺在地板一動不動,大蜘蛛仍在她小腿上。

祁不硯拿走大蜘蛛。

賀歲安小臉煞白,小手垂在身側,安安靜靜的。

他半蹲下來,輕輕推了她一下,賀歲安沒反應。祁不硯再次放好大蜘蛛,繼而望她良久,目光仔細掃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這個人跟祁不硯平時見到的蟲蛇有些相

()似之處,譬如,那些蟲蛇喜歡跟著他,她也喜歡跟著他。

每逢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抓住那些蟲蛇放進琉璃罐裡。

無一例外,皆是如此。

既然跟著他回來,那就是他的了,但這個小女孩呢……

祁不硯看了看琉璃罐。

塞不進去。

他沒有考慮多長時間,想先搬賀歲安到旁邊的羅漢榻放著。

可他們都是幾歲大的孩子,祁不硯暫時抱不起跟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她,連拖帶拽搬過去的。

賀歲安不省人事。

等搬完人,他趴到羅漢榻看尚未醒來的賀歲安,細辮子與散發順著肩頭滑落,落到榻上,與她垂在身側的長辮子和紅絲絛相碰。

祁不硯突然抬手去捏住賀歲安的鼻子,她喘不過氣,無意識地拍了他一巴掌,人卻沒醒。

他鬆了手。

這個人還活著。

邊以忱帶回來的人很快都會死,而她不是邊以忱帶回來的,不知會不會活下來。祁不硯卻莫名想留她下來,也不生氣她拍紅了自己的手背。

他繼續看她。

這一看便看半個時辰。

跟陌生的活人待一處對普通人來說尋常,對他來說卻罕見得很,至少就目前而言是罕見的。

倆孩子窩在一張羅漢榻上也不逼仄,畢竟還小。

祁不硯看到後面,也閉上眼,睡著了,呼吸和緩。賀歲安不自覺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

“咔吱”一聲,房門被祁舒打開,她眼神含有著急之意,剛回房打開衣櫃沒看到祁不硯跟小女孩,就想來這裡看看他們是否在。

因為祁舒要趕在邊以忱回木屋之前送走小女孩。

她撒了個謊支開他了。

祁舒推門而入看到的是他們同躺在羅漢榻上睡覺,就像尋常百姓人家的小孩那般結伴玩累了,毫無顧忌湊一處打瞌睡休息。

這個還算溫馨的畫面看得祁舒恍惚幾瞬,不過須臾,她果斷走過去,手越過躺在羅漢榻外側的小祁不硯,想抱起賀歲安。

成人也不宜在此地久留。

更何況小孩子呢。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跟送上門來被殺的動物有何區別。

一抱起賀歲安,祁舒就發覺不對勁了,低頭看,賀歲安的頭髮和祁不硯的纏繞到一起。更準確點來說是編到一起,很顯然是他的傑作。

自祁不硯記事起,他就摸索著學會編辮子,今日想必是在無聊之餘拿人家小女孩的頭髮混著自己的頭髮編了一條長辮子。

祁舒沒心思,也沒時間給他們解開辮子,想用剪刀剪斷它。

就在祁舒放下賀歲安,去找剪刀之時,祁不硯醒了。他看一眼祁舒,又看一眼微抿著唇、對周圍發生的事沒感覺的賀歲安。

祁舒找到剪刀後折返回羅漢榻,乍見睜著眼的祁不硯,她腳步不由自主停住,但也沒耽擱多久,提起剪刀就要往他們的頭髮剪。

祁不硯

忽抓住了她的手。

小孩的手不大,只能堪堪抓住祁舒半隻手罷了。

祁舒低聲:“放開。”

祁不硯不放。

她不可置信,也懶得理,徑直甩開他的手,接著剪髮動作。

祁不硯卻冷不丁地奪過祁舒手裡拿著的剪刀,抵上了賀歲安脆弱又纖細的脖頸:“我的。她是我的了,阿孃你不能帶走。”

祁舒是沒想到祁不硯會搶走剪刀,不然絕不會叫他拿了去。

“你想幹什麼!”

祁舒失聲道。

祁不硯眉眼稚嫩,只重複道:“她是我的了。”跟裝在琉璃罐裡的蟲蛇一樣,都是他的了。

祁舒深呼一口氣,不想傷人,難得對他這個兒L子有那麼幾分耐心:“你快把她給我,你爹……邊以忱待會兒L就要回來了。”

他不依。

祁不硯寧願將剪刀插進賀歲安的脖頸,叫她死,也不願叫祁舒帶走她。小孩子一旦想得到什麼,性子都會變得較執拗,他更甚。

祁舒見剪刀緊緊抵著賀歲安,眉心劇烈跳動幾下:“祁不硯,我再說一遍,把她給我。”

“不給。”

祁不硯沒聽她的話。

小孩子的嗓音軟綿綿的,他也差不多,聽著卻很氣人。

祁舒本就體虛,此刻氣到站不住,恨不得將他扔出去。反正祁不硯命硬,無論她以前怎麼對他置之不理都能神奇地活下來。

倘若不是祁不硯拿著剪刀對準賀歲安,祁舒肯定會硬搶的。

正當祁舒無可奈何之際,房門又一次被人推開,她心咯噔響,身子是僵硬的,也說不出話,有瞬間不想回頭看是誰走進來。

可還能有誰呢。

方圓幾里之外都沒別人。

只剩下一個可能性,那便是去而復返的邊以忱。

天分明是熱的,祁舒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傳遍四肢百骸,將她死死地冰凍在原地。

邊以忱順手關上門,踱步到她身側,似是沒看到羅漢榻上的小女孩:“阿舒,你怎麼來他的房間了,不是讓你回房等我回來?”

祁舒眼睫一顫,眼神落在羅漢榻上,沒收回來。

祁不硯放下了剪刀。

賀歲安湊巧在這時醒過來,抬起自己的肉手揉了揉眼,意識還沒怎麼回籠,茫然地看著站在房中的祁舒和邊以忱,像個小呆娃。

待賀歲安意識到邊以忱也在時,她忙不迭地往羅漢榻裡挪了下,結果頭髮像是被人扯住。

一轉頭,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條分別用兩人頭髮編成的辮子。

一部分頭髮自然是她的。

另一部分是祁不硯的。

賀歲安只記得自己是被一隻大蜘蛛嚇暈的,完全不知嚇暈後面發生的事,也就不知他們的頭髮是在何時編成同一條辮子。

不過這件事不是重點,重點是邊以忱發現了她。

她怕。

賀歲安看向祁不硯。

祁不硯正垂眸看著他們連在一起的辮子,感覺到她在看他才慢慢地抬起眼,眸底清晰地倒映著她,裡面滿是對陌生事物的探索。

邊以忱彷彿剛發現祁不硯的房間裡多了一個小女孩,平和地笑了聲,似埋怨,又似寵溺道:“阿舒你是因為她,支開我?”

祁舒不語。

他又慢悠悠地道:“你此舉可真叫我傷心啊。”

邊以忱的目光掃去羅漢榻,他皮囊生得好,迷惑性極強,單看外表看不出骨子裡天生的惡:“阿舒這是怕我會對她做些什麼?”

祁不硯似沒聽見他們說的話,如精緻的人偶,沒感情,跟不知所措的賀歲安坐在羅漢榻上。

他拿她的手指來玩。

能折斷麼?

會不會像他折斷蟲子四肢那樣,發出一些聲音。

不過好軟,沒骨頭似的。

應該不能。

祁不硯將自己的手指插進賀歲安的指縫裡,再拿到眼前端詳,他總是有突如其來的喜好。

賀歲安:“……”

邊以忱朝他們走過去。

祁舒想動,卻被他反手點住了穴位,邊以忱整理她微亂的長髮,然後幾步便走到羅漢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