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紋花瓶 作品

第 114 章 抓人

 內城一環,小陽宅。

 許文書將證件遞給管家,讚歎道:“這是哪位新銳設計師的傑作?中西混雜而不合璧,特點實在是鮮明、特別鮮明。”

 這裡的管家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有一雙細長的眼睛,戴著一頂禮帽。他說:“這是我們夫人親自設計的,宅子不僅外觀獨特,內裡的一磚一瓦一門一窗都由夫人親自挑選。當初,為了找到讓夫人滿意的窗簾,我家的兩位少爺幾乎把整個內外城跑遍才找到合適的布料。三樓的牆漆,更是我家老爺親手刷的,只因夫人說,漆匠和她心意不相通,始終刷不出她要的感覺……”

 這話在不明內情的人聽來,肯定以為這家的女主人矯情。

 白青心裡清楚,葉芝芝是在故意折騰孫騰躍和兩個繼子。

 許文書聽完,拍手稱好。

 “正是伯母精細到極致的要求,才有此宅的精妙絕倫。”

 管家:“……”

 白青明情況。

 當然,她沒把一切都說出來。

 昨夜發生的事情很多,她只描述到自己第一次離開小陽宅為止,製作陸之道詭牌,折返回。

 不是信不過兩人,而是大家現在除親友關係之外,還有別的身份。

 今天、此時此刻,白青是原告,宿三商和許文書是總部的司法人員,她把自己“反擊”的事情說出來,他們聽進耳中,不量刑處理是違反紀律,可假裝聽不到吧!還得多費心神。

 這不是讓人為難嗎?

 白青問:“我媽呢?”

 這位管家是見過白青的,知道孫騰躍想把繼女請回家中做大小姐,但是這事好像沒成……他卻也不敢對白青絲毫不禮貌之處,不是因為孫騰躍有指示,而是因為白青是葉芝芝的親生女兒。

 小陽宅裡幹活的人,比起孫騰躍,絕對更聽葉芝芝的話。

 孫騰躍最多能辭退他們。

 葉芝芝卻能讓他們在這裡幹活的每一秒都不得安生。

 更別提管家根本不能換一份工作。

 因此,他答道:“夫人在樓上休息。”

 “跟我媽說一聲,我來了。”

 白青走進小陽宅:“我在一樓等她。”

 夫人輕易是不下樓的,她懶得看孫家人的嘴臉……這話管家沒說,他心裡抗拒著,卻不得不上樓。

 葉芝芝有手機,但不喜歡任何和孫家有關的人用手機聯繫她。

 管家有事只能上樓去敲門。

 可如果能不上樓的話,他並不想上樓。

 現在他能不上樓嗎?

 不能。

 管家轉身走了。

 許文書端詳他的背影片刻,說道:“他是一個c等級的鎮詭者。”

 白青點點頭,她看出管家是鎮詭者了。什麼等級的,沒看出來。

 等級與她相當和等級高過她的鎮詭者,只要想掩飾自己的詭能,她都無法發覺。不過,鎮詭者和普通人的氣勢差別很大,並不難以辨認。

 白青已經猜到,小陽宅肯定有人看守葉芝芝,防止她逃跑。那這個人是管家,也一定不奇怪。

 除管家之外,肯定還有別的鎮詭者守著這裡。

 她昨晚一個都沒有遇到,不是她運氣好,而是陸之道具備極強的隱蔽性,而動手很好。同一層進進出出,割頭換頭,全程不超過兩分鐘。

 小陽宅的鎮詭者一個都沒察覺到不對勁。

 不僅是小陽宅的鎮詭者,便是被換頭的兩個人都沒感覺到半點異樣。

 小陽宅的一樓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人來到小陽宅二樓。一個女僕引路,帶著他們走進二樓的會客室。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沙發裡,看到門打開,直接站起來。

 宿三商留意到他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的紅痕,像一條傷疤。

 這條傷疤附近的皮肉呈現出兩種狀態,以傷疤為界限,上下的皮膚不僅膚色不同,連皮紋都不一樣。

 他眼中有紅光一閃而過,速度快到一直盯著他的男人都沒察覺。

 宿三商已經確定,眼前的男人頭和身子極不匹配,屬於兩個人。

 許文書伸手在前方一點,一本大部頭的書籍憑空出現。書頁無風自動,快速翻頁,很快停下來,飄進許文書手中。

 許文書低下頭,照著書本上浮現出的文字念:“張大角,公民id5682,沒錯吧?”

 文書使用詭牌,一定要念出來,還不能念得太小聲。

 男人連忙答道:“不,不是的。”

 許文書低頭一看,書本上浮現出此人從小到大的照片,沒錯啊!這人就是張大角。書本立刻浮現更多的內容給與技術支持。

 許文書照念不誤。

 “張大角,c等級鎮詭者,等級的詭牌為c等級詭牌‘睡蚊’,描述為——可以瞬間讓人睡著;d等級詭牌‘安眠水’,描述為——無色無味,喝下去可以讓人感到睏倦。”

 白青知道自己是怎麼入夢的了。

 夢魘很

可能沒有讓人入夢的能力,這張b等級的卡牌的能力是在夢中橫行霸道。

 令人入睡是另外的牌的能力,而要讓白青在宴會中睡著,表現得還像是暈過去一樣,沒準還是多張牌組合的結果。

 比如這c等級的睡蚊詭牌,大概率是以蚊子的形象出現的。

 宴會中有沒有蚊子,白青沒注意過。

 她有沒有被蚊子叮咬呢?

 更是無從得知。

 許文書問:“張大角,信息沒錯吧?”

 “我真的不是張大角……”

 話音未落,房門被一把推開。一個人闖進來,說道:“我才是張大角,他真的不是。”

 許文書看到他的臉,喊道:“孫先生,你終於肯露面了。”

 前不久,許文書剛見過孫騰躍,不至於短短時間就認不出他來。

 可是,這個孫騰躍深吸一口氣說:“我和孫先生的頭被歹人用詭牌調換,我是張大角,他才是孫先生。這等濫用詭牌的鎮詭者,閣下一定要秉公執法,嚴懲於她。”

 許文書看向白青,白青沒有表情,看向窗外。

 許文書看向宿三商,宿三商同樣沒有表情,看著訴說冤情的這一個孫騰躍。

 他看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看向白青。

 許文書收回目光。換頭奇事,若真是白青動的手就不算奇。她能製作出一張詭牌橫掃33號詭域,讓一眾詭異排隊待審。只是換頭而已,能有多驚奇。

 白青不反擊才奇怪。

 她是吃虧的人嗎?

 宿三商問:“你說的鎮詭者是誰?”

 這個孫騰躍指著白青說:“就是閣下身邊這妮子。”

 他說話本髒耳朵的話,怕檢察官發怒。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就被一股力道撞出三米遠,牆面一陣顫抖,他的身體軟綿綿順著牆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宿三商說:“你一個被告讓我查原告,合理嗎?還有,總隊做事,什麼時候由得旁人指手畫腳。”

 這個孫騰躍根本爬不起來,臉上出現錯愕的神色。

 真正的孫騰躍心裡一個咯噔,發現事情不妙。

 顯然,這位閣下是站在白青一邊的。

 白青的確是天才,可她沒有根基和孤兒沒什麼兩樣。雖然已經是c等級的鎮詭者,但孫家要捏死她,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多少。為何會有檢察官幫她?

 真正的孫騰躍對五大檢察官之一的遠古巨人宿三商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這個人行事最講規矩,辦案公正不阿。

 孫家能讓他辦案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只要價碼得當,肯定可以。

 世界上沒有完不成的交易。

 可白青有什麼?

 天才的未來?

 無限的可能?

 別開玩笑了!

 她未來一帆風順的情況下,能達到檢察官的高度已經是福星高照了。

 她理應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動宿三商,然而事情就是發生了。

 宿三商走到真正的張大角身旁,一雙無形的手揪著張大角的領子,把他提起來。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在昨夜十一點左右違規使用詭牌傷害白青女士。”

 張大角怎麼會承認,他殺過的鎮詭者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殺過的普通人更是他自己都難以計數。殺的人多了,詭牌的能力就不再是絕對的秘密,夢魘大名便是這樣流傳出去的。一樣的道理,人殺得太多,難免會惹上一些麻煩。然而,哪怕是特遣隊的隊長親自來查,也查不出什麼端倪。

 夢裡發生的事情,現實中怎會留下痕跡。

 他自信滿滿說道:“沒有。”

 宿三商眸中有紅光一閃而過,聲音冷酷道:“你在說謊。”

 話音落下,張大角便被無形之力束縛,渾身動彈不得,只能張嘴喊冤。

 宿三商對孫騰躍說:“此人濫用詭牌謀害他人,幸而未遂。判監禁三年,你有無異議。”

 張大角喊道:“我沒有做。捉賊拿贓,你有什麼證據?”

 一般來說,檢察官查案,證據全靠文書搜尋。

 有沒有文書找不到證據的情況?

 自然是有的。

 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但宿三商一點都不見心虛,淡淡道:“你說沒做,那是謊言,我能判斷。我就是人證,可以證明上述控訴全部屬實。案件已結!若有異議,孫家可以上訴。”

 真正的孫騰躍臉色變了。

 “案件已結”四個字,有著非凡的力量。

 張大角也不鬧了,似乎覺得鬧也沒用。整個人頹然的站在原地,似要束手就擒。無人看見,一隻小小的蚊子從他指縫裡飛出來,飛向宿三商。

 宿三商還在與孫騰躍說話:“鑑於張大角有在孫家宅子裡攻擊白小姐的行為,我判定此事和孫家脫不了干係。近日白小姐若有受襲,我會再來造訪。”

 說著,伸手在空中一捏,兩指分開,一隻蚊子的屍體輕飄飄落在

地上。

 張大角喊道:“救我!救我!”

 宿三商神色淡然,轉頭對許文書說道:“記一筆,張大角有拒捕行為,並襲擊司法人員,應酌情重判。”

 許文書手指在書頁上摩擦幾下,說道:“我記下了!”

 宿三商辦完事情,沒有走。

 判決下話的孫騰躍雖然不到坐立不安的程度,但總有一種屁股底下的沙發裡藏著針的感覺。檢察官上門,這件事已經超出他能定奪的範圍,因此,他一直沒開口,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三分鐘過去,孫騰躍終於受不了了。

 “閣下還有事嗎?”

 許文書也覺得奇怪,怎麼還不走。

 白青是幾人中最淡定的,她根本不知道該走了。

 自宿三商帶他們進門到現在,總共還不超過十分鐘的時間。白青並不認為他是乾站著,還以為他在做自己看不懂的事。比如取證什麼的。

 宿三商回答:“的確還有一點小事。”

 孫騰躍道:“您只管說……”

 “來都來了,應當給伯母問聲好。”

 伯母???

 誰啊?

 孫騰躍看看白青,這個繼女青春美貌,的確是男人會喜歡的類型。

 孫騰躍再看看宿三商,這位檢察官先生出名的行事正派,聽說日子過得猶如苦行者一般,不見女色。瞧不出他什麼年紀,高等級鎮詭者的年紀本就是一個謎,可觀他神態,年紀應是不小。

 他有一雙蒼老的眼睛。

 不近女色的男人墜入愛河,遠比花叢中打滾的浪子反應大。

 不近女色的老男人墜入愛河,更是好比老房子著火。燒得有多熱,燒得有多快,那還用說嗎?

 孫騰躍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忌憚著還沒成長起來的白青,對於檢察官就只剩下害怕了。

 這時候,門被推開。

 推開門的是小陽宅的管家,管家退後一步,讓出走在後面的葉芝芝。她穿著一條純白色的裙子,頭髮挽起來,用一朵白色的紙花固定。臉上沒有塗脂抹粉,身上更是半點首飾也不戴。快步走進來,在孫騰躍旁邊坐下。

 如果不是孫騰躍還活著,每個看到她的人都敢肯定:她丈夫死了。

 她身後有男女僕人魚貫而入,上茶上點心。會客室的桌子上擺上果盤,她拿起不鏽鋼的水果叉在手上把玩。

 孫騰躍連忙坐遠一些。

 葉芝芝抬起頭來,沒看孫騰躍,看向白青:“你還敢來?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