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哥哥,揍他!





溫暖繫著安全帶,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捫心自問。




“我其實也不算救了常惟實...”




“你還不算救了他?”溫成轉過頭看向她,“要沒你溜去看他,常惟實被關一天,腦子早晚得燒壞。”




真不至於。




溫暖覺得就常惟實受寵的樣子,就算他不去,那時候的常奶奶也應該會派人去看他。




很戲劇性的一件事,真的只是趕巧了。




路燈照在車前玻璃上,發著昏暗的黃色暖光,記憶拽著她不斷地墜入時間長河中。




她想起來那天,隆冬黃昏,常爺爺過壽。




那年溫爹搭上常叔的關係,不冷不淡,帶著他們一家來賀壽。說是來賀壽,其實溫爹自己也有點心灰意冷,畢竟常叔一直都沒給過什麼承諾。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回老家的準備,算是臨走前帶兩孩子長長見識。




常家的老宅建築面積極大,環境幽深,客人們都在聚在前院喝酒打牌,女眷則進到內宅坐聊,孩子們卻成了沒人管的,由幾個大孩子帶著在幾個院子裡撒歡跑。




常惟實之前就跟溫家兄妹見過,是個小主人,待他們還算周到,領他們大致參觀了下老宅。




只是他手腳不老實,動不動就想碰碰溫暖裹在白色毛茸茸圍巾裡的小臉蛋,又或者摸摸她小揪揪上綁著的皮筋和卡子。




很是煩人。




溫成把他的手打下去,他還要去碰另一邊的小揪揪。




小溫暖彎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奶呼呼開口:“小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呀?我不舒服。”




她開口說話晚,語速慢吞吞地像個小烏龜,嬌滴滴的。




常惟實從來沒聽過有人話能說成那般模樣,聽的人心都軟了。要跟平常,他也就放下了。但不知道他那天心情實在不好,還是起了看溫成不順眼起了惡作劇的心思,順著溫暖的小揪揪就拿走了上面的水晶卡子。




“不可以。”他故意氣她。




小溫暖瞬間變臉,氣鼓鼓地找親哥:“哥哥,揍他!”




常惟實:“......”




常惟實畢竟是主人家,有天然的地圖優勢,跑在前面很快就躥地沒影。




溫成雖然跑地氣喘吁吁,但還是沒能追上他。為此,溫暖不高興了一下午。




直到聽說常惟實翻牆爬到鄰居屋頂,當著一屋客人的面被鄰居送回來。常叔叔臉上掛不住,踹了他兩腳就把他給關進了祠堂,罰他客散前不準出來丟人。




溫暖瞬間精神了,一肚子壞水,想著要帶溫成去找他。畢竟剛剛參觀庭院的時候,常惟實有指過祠堂位置。




小姑娘想法天真,想著常惟實既然被罰了就不能亂走了,正好給他哥教訓他的機會,順帶著還能把自己的髮卡拿回來。那可是溫爹去滬市出差帶回來的,統共也只有兩對,少一個就不成對了。




溫成雖然疼她,但畢竟年長几歲,知道別人家的祠堂是不可以亂闖的,並不願意帶她去。




被疼愛的孩子總是有恃無恐,溫暖體弱從出生就沒受過什麼屈,膽大妄為,便趁著溫成跟其他人摔卡包的時候,自己偷偷溜過去了。




祠堂其實並沒有人看守,鎖都是鬆鬆一掛,但對於常家孩子來說早已習以為常,跪在這裡面的震撼是自我的恐懼遠高於別人的看管。




溫暖小手推開門縫就看見常惟實正躺在地上,好似已經睡著了。




“......”




這可不行。




小姑娘急壞了,顧不得其他,推門進去,蹲在一旁,一個勁兒地戳他。




“小哥哥,快跪好!”




哪有欺負了她的人還能這麼舒服地躺著。




絕對不行。




溫暖跟戳螞蟻似的,從上到下一個勁兒地戳他,但那時候常惟實已經燒起來了,眼睛都有點睜不開,意識渙散。




“頭疼。”他抓著溫暖冰冰涼的小手就往自己額頭上放,儼然忘了自己掌心還緊握著水晶髮卡。




精緻的髮卡落在地上,都沾了擦不掉的灰。




“你生病了嗎?”小溫暖一邊拿常惟實的衣角擦髮卡,一邊軟糯糯地問他。




常惟實兩個臉蛋都燒的紅彤彤的,只會說“頭疼、不舒服”。




溫暖確定髮卡擦不乾淨了,便氣鼓鼓地站起來了,瞪著常惟實看了兩眼。




“那我去給你叫人看醫生!”




那年冬天很冷,溫暖生病感冒不斷,最不喜歡見的就是醫生。因為不僅要吃很多很多的藥,可能還得打很疼很疼的針。




所以,小溫暖在得知常惟實有可能生病後,跑出去喊人的小腳步都透著一股歡快勁兒。




好耶!




終於不止她一個人要打針吃藥了。




她要找最兇的醫生給壞哥哥打最疼的針,這大概是小溫暖能想到的最好報復。




......




時隔今日,溫暖也不覺得當初自己是救了常惟實。可能是因為那時候大家都很小,沒有專門的課程和大人教導,說是救命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沉重;也可能是因為動機不純,所以溫暖從小就沒有自己是所謂“恩人”的意識。




這些所謂的救人或者救命觀念都是因為後來常惟實被送醫院,醫生說再拖下去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好像都是從那句話開始,一切才有了不同的走向。




挺荒誕的。




溫暖揉了揉太陽穴,甩開腦子裡的亂七八糟想法。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客廳都沒亮燈,只有聲聲嗚咽傳來。




溫成整個人立刻就彈起來了。




“臥槽槽槽!”




別說酒醒了,感覺氣都沒剩幾口了。




溫暖伸手拍亮燈,露出沙發上的人影——趙美娟。她甚至都還沒睡,抱著紙巾看著dvd放映的狗血電視劇,哭的稀里嘩啦。




“你、你們怎麼才回來?”




溫成訕訕地把隨手抓的癢癢勺放下,踢踏著拖鞋撐著沙發跳過去,翻到裡面躺著。




“媽,你這麼還沒睡?”




“你們兩一個都沒回來,我能睡得著麼?”趙美娟瞪了她一眼,抱著紙巾盒繼續哭著擦淚,眼眶紅的像兔子,“你們兩去哪了?怎麼回來那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