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不給人看的神靈,...
這線索倒是很具體。
能得到這個線索,崔雲昭還是很高興的,王燈匠更多的也都說不出要買幾盞燈。
王燈匠正要給她們介紹燈,外面就傳來一道高調的嗓門。
“小王啊,老規矩。”
那人說著話,悶頭就進了屋,差點撞到了站在門口的王虎子。
兩人俱是嚇了一跳。
崔雲昭回過頭來,便看到那是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她身形消瘦,面容蠟黃,看起來有些邋遢。
尤其是她的頭髮,上面有很多碎屑,顯得有些髒亂。
王燈匠家裡這鋪子並不大
,崔雲昭幾人站在裡面就有些擁擠了,她一過來,就更是隻能滿當當站在前堂裡,錯不開身。
那王燈匠只得同崔雲昭道歉,看向她:“杏花嬸,你等我一下。”
他飛快轉身離開前堂,只留下了幾名客人。
杏花嬸似乎沒見過崔雲昭這樣漂亮的人,盯著崔雲昭看了好半天,惹得夏媽媽粗了眉頭,她才轉過了視線。
“沒在這條巷子見過你們,過來買燈?”
她說話的聲調依舊很高,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夏媽媽就答:“是。”
那杏花嬸點點頭,又忍不住去看崔雲昭。
崔雲昭倒是不怕別人看,不過這人有些奇怪,她便問:“嬸子怎麼一直看我?”
杏花嬸的眼神很露骨,甚至
都有一種過分的痴迷,讓人不太舒服。
她被崔雲昭這麼一問,頓時清醒過來,輕咳一聲道:“哎呀,看小娘子生的美,跟神仙似的。()?()”
“我哪裡能比神仙?嬸子莫要說笑。()?()”
杏花嬸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神仙不能褻瀆,一定要敬畏。()?()”
這人實在奇怪,夏媽媽下意識往前走了半步,想要隔開她跟崔雲昭。
可那杏花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雖說著神仙需敬畏,可眼睛依舊黏在崔雲昭身上,因著夏媽媽的動作,她甚至往前了兩步。
崔雲昭終於覺得不太對了。
好在這時王燈匠取了白紙燈籠出來,用麻繩串了一串,遞給了杏花嬸。
杏花嬸接過那一串白燈籠,又依依不捨看了一眼崔雲昭,這才走了。
等她走了,夏媽媽才對王燈匠道:“這杏花嬸怎麼這麼奇怪??()???%?%??()?()”
王燈匠忙道了聲歉,解釋道:“就是因她怪,我怕她驚擾了貴客,才先給她取了貨的。”
崔雲昭注意到,方才那杏花嬸買的全是白紙燈籠,一串大約有九個,巴掌大,倒是不佔地方。
“她如何奇怪了?家裡要做白事?”
崔雲昭問。
王燈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他見崔雲昭幾人和氣,便也知無不言,道:“杏花嬸原來一家四口很幸福的,她男人是畫師,專門畫瓷器花紋,因為畫技好,人也勤快,各家都願意請他,日子過得很不錯。”
“可這人啊,有時候真是說不準。”
這王燈匠年紀輕輕的,說出來的話倒是有些老成。
不過他經年做燈,紅白喜事都要用到,見多了生老病死,心境確實不同。
崔雲昭幾人就安靜聽他說。
王燈匠見他們有興致聽,便也了來。
“杏花嬸家本來日子挺好的,誰知城裡忽然有了盜匪,恰好去他家搶掠。她男人不肯,抵抗時被打傷了心肺,人當時就不太成了。”
夏媽媽忍不住問:“治不了了?”
王燈匠搖搖頭:“治不了了!咱們坊裡的大夫,城中的聖手,可是都請來過的,可劉大哥傷得太重了,一碗碗湯藥灌下去,彷彿倒入了無底洞裡,什麼效果都麼有。”
“偏巧杏花嬸跟劉大哥感情深厚,死活不肯放棄,旁人全都不聽,最後花光了家產,還欠了一屁股債,依舊沒能把人救回來。”
“這一下,杏花嬸家裡徹底敗落了。”
這事情聽了確實讓人難過。
匪寇和戰亂是壓在百姓們頭頂的烏雲,烏雲不散,永遠不會有天晴日。
王燈匠就道:“這事都過去了七八年了,後來杏花嬸為了還債,把家裡租出去了一大半,她跟兩個孩子住在小屋裡,一日做好幾分工,孩子們也都很努力,在坊間做學徒賺錢。”
“你們看杏花嬸,覺得她三四十歲了,其實她才三十多些,一雙兒女若還活著,也才十來歲的年紀。”
“若是都還在,日子也能熬下去,可是後
來……”()?()
說到這裡,王燈匠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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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杏花嬸小兒子不知怎麼,在家糊紙盒的時候睡著了,結果屋裡頭的炭燒的旺,那孩子就那麼沒了。”()?()
王燈匠嘆了口氣,繼續道:“去年,杏花嬸的大女兒出去做工,冬日裡天寒,她半夜回家時落入水窖裡,等白日裡找的時候,也已經走了。”()?()
“我記得那時候櫻丫頭才十二歲,就這麼沒了。”
杏花嬸的故事聽到這裡,實在讓人心中感嘆,且背後發寒。
那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力,對苦難的無可奈何。
王燈匠說到這裡,也沒繼續說下去,堂屋裡一時間有些安靜。
片刻後,崔雲昭才嘆了口氣。
“所以杏花嬸就瘋了?”
方才那杏花嬸的眼神看起得過去。
王燈匠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從櫻丫頭沒了,杏花嬸就不太正常了,那時候街坊瞧她可憐,幫著她張羅了後面兩個孩子的喪事,也沒要她還錢,可她自己偏要強,沒日沒夜做工,就是為了把之前欠的錢都還清。”
“做工的時候都很好,人麻利又勤快,可一回到家,就不太對了。”
王燈匠想了想,道:“我阿孃說,有幾次她閉門不出,他們擔心過去看,才發現她在家裡燒紙錢和紙燈籠,彷彿在供奉什麼。”
如此一來,崔雲昭就明白了。
苦難太重,壓得人喘不過氣,只能求得來世安好,能有片刻安穩。
求神,拜佛,望來生,也不過是吞不下苦果,熬不過心痛。
“那白紙燈籠,就是她買來供奉用的,每一旬都要燒一回,次次不落。”
崔雲昭又嘆了口氣,問:“那她供奉的是什麼?她方才說神仙,可是佛祖?”
王燈匠卻搖了搖頭。
“不知道。”
夏媽媽有些驚訝:“不知道?”
王燈匠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她供奉的東西,從來不讓外人看,只小心翼翼鎖在屋子裡,特別寶貝,也特別謹慎。”
崔雲昭和夏媽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思。
不給人看的神靈,又會是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