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上心頭 作品

第 141 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隨之而來的,是驚天動地的響聲。

 轟隆隆,轟隆隆。

 那不是颶風,那是馬蹄的疾馳聲。

 城牆內外,兩方人馬都停頓了。

 他們都不知來者是何人。

 但此刻,崔雲昭心中卻揚起一抹希望。

 如同黑夜裡忽然出現的光明,冥冥之中,她已經能猜到來者是誰。

 果然,隨著那煙塵越來越近,高高飄揚的旌旗也映入眾人的眼簾。

 漂亮的旌旗上繡著祥雲,也繡著軍威赫赫的霍字。

 是霍檀!

 看清楚旌旗的一瞬間,岑勇滿是血汙的臉上,終於揚起一抹笑。

 他回頭看過來,難得有些激動地看向崔雲昭。

 “是侯爺!”

 崔雲昭那顆揪著的心倏然放下。

 她低頭抹了一把熱淚,然後對岑勇使勁點頭:“是霍檀!”

 很快,霍家軍就來到了城前。

 隊伍整齊劃一,烏壓壓看不到盡頭。

 身形高大威武的霍檀慢慢從隊伍中行出,騎著馬如閒庭信步那般來到城門前,來到兩方人馬之中。

 戰爭立即停止,無人敢上前衝撞。

 霍檀身上穿著亮銀鎧甲,被橘紅的晚霞一照,猶如身批火焰,威風堂堂。

 霍檀的聲音平靜卻又洪亮。

 “劉三強,你可要反?”

 劉三強一直沒有上戰場,此刻見了霍檀,也不得不騎馬而出。

 同士兵們相比,他的鎧甲乾淨得纖塵不染,實在有些滑稽。

 “定遠侯,你這也是要謀逆?”

 霍檀冷笑一聲,道:“殿下軍令,本侯已經看過,字字句句皆無攻城,你如今攻城,可不是謀逆?”

 “你枉顧殿下仁心,為了軍功一意孤行,本侯問你,你攻入博陵想做甚?”

 劉三強面色難看起來。

 聖旨上確實沒有攻城幾字,裴翊詢即便真的瘋癲,也不可能直接要求絞殺無辜的臣民。

 否則後世史書上,這一筆就是他要背的永世罵名。

 可此時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要立威,要以絕對的強勢奪得帝位,就必須要手段殘酷。

 這個命令是單獨給劉三強下的。

 可霍檀卻拿捏住這一點,反將他一軍。

 劉三強咬牙切齒:“定遠侯,這是殿下的意思。”

 霍檀卻厲聲斥責:“住口,死到臨頭居然還想攀扯殿下,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意圖謀逆。”

 “來人!”

 霍檀不給劉三強反應的時間,直接大手一揮,譚齊丘便率領親衛軍策馬而出。

 他如今已經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獨臂將軍,左小臂沒有了,即便用鐵臂,也能百步穿楊,縱馬征戰。

 年輕的獨臂將軍,曾經讓厲戎士兵聞風喪膽。

 他一出列,劉三強的面色就難看起來。

 “霍檀,我可以不攻城,但你勿要動我。”

 劉三強幾乎是咬牙切齒。

 霍檀自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此刻倒也沒有任何懼怕,直接道:“退軍。”

 劉三強狠狠地看著霍檀,目光在他身後的精銳騎兵上一掃而歸,最終只得點頭:“好。”

 “我可以退兵,但城門不可開。”

 霍檀沒有理他,直接揮手,讓霍家軍來到城門之外,原地安營紮寨。

 劉三強即便要跟霍檀打,也沒有任何勝算,他貪生怕死,怕霍檀真的殺了他,只能灰溜溜退兵了。

 等劉三強那邊撤退,霍檀才調轉馬頭,仰頭看向城牆之上。

 將近一月不見,霍檀依舊是走時模樣。

 他先對岑勇點點頭,然後才看向崔雲昭。

 下一刻,那個威風堂堂,霸氣威武的大將軍不見了,又變成了會逗她開心的霍檀。

 霍檀咧嘴,對崔雲昭燦爛一笑。

 “娘子,想不想我?”

 崔雲昭紅著眼睛,卻破涕為笑。

 她點點頭,聲音很輕,卻隨著風一路飄進霍檀的耳中。

 “很想你。”

 朝廷有聖旨,博陵確實不能開城門。

 岑勇在城中是最安全的。

 不過城門不開,霍檀也有辦法入城。

 待到夜幕降臨時,霍檀還是牽到了心心念唸的手。

 不過事權從急,兩人沒有時間互訴衷腸,直奔防禦使府。

 經過一夜商議,天光熹微時,崔雲昭跟霍檀才從防禦使府出來。

 夫妻兩個都有些疲憊。

 兩人漫步在清晨的博陵街道上,聽著慢慢熱鬧起來的博陵城,心裡慢慢踏實下來。

 霍檀緊緊牽著崔雲昭的手,走在霍家前的小巷裡。

 他們一起在這裡只住了幾個月,可這條青石小路,卻依舊是那麼熟悉,讓人懷

念。

 “城門一開,我就回京。”

 崔雲昭輕聲細語對霍檀說。

 霍檀沉默片刻,才道:“好。”

 崔雲昭淺淺笑了。

 此時回京困難重重,可家中至親都在汴京,他們兩人若不回去,家人恐有危難。

 事情行至今日,車輪滾滾向前,一旦開始,就再無回頭之路。

 崔雲昭說:“我不害怕。”

 霍檀挺住腳步,他轉過身來,認真看著崔雲昭。

 朝陽帶著金絲,一點點爬上崔雲昭嬌美的容顏。

 她明明是那麼柔弱的女子,可內心卻是無比堅韌的。

 她堅強,果敢,擁有一切美好的品質。

 也正因她,才讓霍檀能堅定走好每一步路。

 無論從前,無論以後。

 霍檀伸出手,把崔雲昭牢牢抱入懷中,怎麼都不捨得放開。

 “皎皎,保護好自己。”

 “等我回來。”

 這一次,霍檀讓崔雲昭等她。

 因為不會等待太久,他就會回到她身邊,重新握住她的手。

 到了那時,一切都會天下太平。

 景德八年十一月初一,岐陽、武平、瀏州、藍州、寧安節度使上表,力保博陵防禦使岑勇。

 另有伏鹿、渭州、倉夷、永州觀察使上表,認為博陵確為普通病症,可以解封。

 陳情表至,朝野喧沸,太子震怒。

 剎那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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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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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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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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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雲昭已經猜到幕後之人是小關氏,亦或者說,是替換了小關氏身份的厲戎奸細。

 這麼多年來,厲戎派往中原的奸細肯定不少,博陵今日這一場災難就是因奸細而起。

 不止一個人,也不止棚戶區這些人。

 但崔雲昭知道,小關氏應該是其中的關鍵,她應當是其中身份最關鍵的那個人。

 於是崔雲昭直接下令,一定要捉拿小關氏,另外讓人通傳岑勇,讓他再調集人手包圍棚戶區。

 之後,眾人就開始在棚戶區搜捕。

 小關氏之所以會半路殺了崔雲綺,一是為滅口,也是想攔住崔雲昭,但崔雲綺死得太快,根本沒有耽擱多少時間,以至於在搜捕兩刻之後,士兵們就在一處空屋裡找到了小關氏。

 崔雲昭就在附近,於是立即就策馬而去。

 小關氏並沒有跟其他奸細一樣上來便自盡。

 她委委屈屈跪在地上,哭成了淚人,看起來可憐極了。

 見了崔雲昭,她甚至表現出高興來。

 “定遠侯夫人,你可記得我?我是你長姐的婆母。”

 她這樣忽然自爆身份,崔雲昭便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果然,下一刻,小關氏哭著開口:“我過來博陵看望親朋,卻不料遇到這樣的事,還因為生病被帶來棚戶區,實在是害怕極了。”

 她嬌嬌柔柔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心軟。

 崔雲昭點點頭,忽然問:“你是怎麼跑出來的,又要去哪裡?”

 自然是要引起騷動之後,繼續想辦法下毒,否則博陵的病情得到控制,那他們這一番工夫就白做了,甚至為了這一次策劃,他們搭進去那麼多人,已經不可能再謀劃一次大事。

 這道理崔雲昭都比小關氏清楚,但小關氏張口就說:“我心裡害怕,看到有人逃跑,就好奇跟著跑出來,我想回去伏鹿找夫君。”

 說著,她仰頭看向崔雲昭:“咱們好歹是姻親,你幫幫我吧,好不好?”

 崔雲昭忽然笑了,她先讓人上前綁住小關氏,又往小關氏

嘴裡塞了帕子,為了維持自己的身份,小關氏沒有反抗,只是可憐地掉眼淚。

 等一切都準備好,崔雲昭才一步步來到小關氏面前。

 她垂著眼眸,看著小關氏,認真回憶認識她以來的點點滴滴。

 同時,她也在等,等岑勇到來。

 這一刻是漫長的,小關氏的眼淚也流不下去,只能佯裝累了,跪坐在地上低頭不語。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岑勇便匆匆趕到。

 他已經安排好了棚戶區的防守,這會兒一臉嚴肅地出現在了隊伍之中。

 見他到場,崔雲昭才對他點點頭,介紹了一下小關氏的身份,然後道:“我以為,她就是這一次投毒的主謀。”

 岑勇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來,他沉著臉看向小關氏,目光如炬,似乎要瞬間就把小關氏燒死。

 小關氏聽到這話,害怕地縮了縮,又要佯裝哭泣。

 崔雲昭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你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厲戎人?可能因為你同小關氏面容相似,便替換了她的身份來到伏鹿,成功成為蘇家的繼室夫人,不過你即便來了伏鹿,佯裝成周人,卻改不了自己的習慣。”

 “就比如你用的香。”

 “之前我靠近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身上的氣味有些特殊,可我說不上來哪裡特殊,直到我見到了名叫白檀的花,聞到了那花的香氣,我才知道你身上的氣味就是白檀香。”

 “可是這種花,只生長在北漠,哪怕幽雲十三州也少有得見。”

 “若非有人相送,我是不可能認識這種花的,旁人自然也沒見過聞過。”

 隨著崔雲昭講述,小關氏臉上的驚慌失措漸漸消失,慢慢變成了淡漠平靜的模樣。

 崔雲昭垂眸看著她,道:“崔雲綺已經說了,是你告訴她這就是疫病,這種病治不了,騙她一起逃出棚戶區,攪亂我們的視線,耽擱我們的時間。”

 “你真的很厲害。”

 崔雲昭最終嘆了口氣。

 小關氏仰頭看向崔雲昭,看著她那雙堅定的眼眸,忽然哼笑了一聲。

 她嘴裡有帕子,不能說話,可那一聲哼笑卻充滿了嘲諷。

 崔雲昭擺手,武達同便上前取掉了帕子。

 崔雲昭道:“小關氏,你如果能把實情交代出來,我可以讓你死的沒那麼痛苦。”

 小關氏卻倏然笑了。

 “對於你們,你們就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憑什麼,我們就要生活在少食少糧的北漠,憑什麼你們生來就佔有沃野千里的中原。”

 “如果有一日,我們可以佔領這裡,成為這裡的主人,我們一定可以比你們過得更好,讓子民和部族更幸福。”

 “而不是像你們一樣,自相殘殺,相互傾軋,讓百姓永無寧日。”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好似在發光。

 此刻的小關氏身上再也沒有任何扭捏作態之感,她淡然訴說的時候,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韌勁兒。

 就好似北漠裡的白檀,春日時節,香飄十里,潔白如雪。

 小關氏掙扎著站起身來,她目光在士兵們臉上一一掃過,昂首挺胸,大義凜然。

 “從離開家的那一日起,我就做好了要為厲戎戰死的決心,我不怕疼,亦不怕死。”

 “即便今日被你們抓住了,我也不會吐露半個字,”小關氏最後看向崔雲昭,“你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有多少人潛伏在大周。”

 說到這裡,小關氏勾唇一笑。

 “害怕了嗎?”

 崔雲昭卻搖了搖頭。

 面對小關氏,她沒有任何鄙薄的心思,他們生來敵對,無關對錯。

 她也沒有拿小關氏的孩子威脅她。

 崔雲昭平靜回視小關氏,片刻後她才開口:“厲戎兵力雖然強橫,但如今大周也不容小覷,有朝一日,大周的鐵騎一定能大敗厲戎,直搗王庭,讓厲戎徹底成為大周的一族。”

 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會再有戰爭。

 那些潛伏的奸細們,也就不再重要了。

 小關氏聽到這裡,終於有些被激怒:“你做夢!”

 崔雲昭淡淡笑了。

 “你可能看不到那一日,但我可以替你看到。”

 崔雲昭知道小關氏不會說出任何細節,她沒有繼續拷問,直接道:“帶下去吧。”

 等小關氏被帶走,岑勇才道:“此番多謝侯夫人。”

 崔雲昭做事真是雷厲風行,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這一次若非她乾脆果斷,不可能把這麼多奸細逼出來。

 崔雲昭搖了搖頭,倒是很謙遜:“不過是湊巧罷了。”

 “岑將軍,後續的事情,還要交給你了。”

 那些奸細大部分都已經自盡了,可他們人是死了,身份還在,順著他們的身份,能抓出更多的人。

 這些就是岑勇的差事了。

 岑勇點頭,眉目舒展,終於大笑了一聲:“看來,博陵真

的有救了。”

 之後幾日,岑勇都在忙奸細的事情。

 棚戶區裡則有更多的百姓好轉,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經痊癒了。

 在大夫們挨個看過之後,崔雲昭跟岑勇商議,便同意這些百姓回到家中去。

 因為崔雲綺的死,崔家一直在治喪,這一段時間都沒有當差。

 崔雲綺跟奸細攪在一起,最後還被奸細所殺,此事確實不甚光彩,崔序管教無方,怕被牽連,便更不敢出現在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