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 作品

第37章 沒玩膩

 雲喬半跪在鮮血淋漓的地上,緩緩伸手,觸到柳姨娘死前仍舊緊睜著的眼睛。

 她原本想為死不瞑目的柳姨娘闔上眼簾,可是當她掌心觸到柳姨娘已經有幾分冷意的眼簾時,卻又停了手。

 最終,沒有給她闔上眼簾。

 雲喬想,睜著眼睛死去也好,睜著眼睛離開,才能看清這個世道。

 一旁的沈硯瞧著雲喬給柳姨娘蓋衣裳的動作,冷笑出聲,沒忍住罵道:“一對兒賤人,你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若不是父親壓著不許,我今天非得一道打死你和她下地獄做個伴兒。”

 雲喬攥著掌心起身,看向沈硯。

 臉上還帶著被沈硯責打出的傷痕,

 她同樣回以冷笑,目光嘲弄鄙夷地看向沈硯,嗤道:

 “沈硯,你只會在我和柳姨娘這樣的弱女子跟前逞威風。你有膽子就去找羞辱了你的姦夫,殺了他洩氣,只會打罵虐殺女人,算什麼本事!”

 沈硯眼裡,雲喬這個妻子,一貫是逆來順受,任打任罵,好似不悲不喜沒有情緒,這還是他第一回瞧見雲喬身上的鋒芒。

 他被她話語裡的鄙薄輕視羞辱,氣怒上頭,恨不能當即揪著雲喬一頓責打。

 沈硯掌風打向雲喬,

 雲喬不躲不避,睜著一雙眼睛,昂首迎了上去。

 “你打!你將我和柳姨娘一樣打死,又有什麼用呢?

 你浪蕩不堪,無一可取之處,仰仗家中供養做了這麼多年的紈絝子弟,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嗎?

 柳姨娘給你生孩子,順心順意地伺候你,我為你侍奉公婆,養育女兒。

 我和柳姨娘,縱有不是,也不及你十分之一的齷齪!”

 沈硯哪裡見過自己那木頭性子的妻子,有這副桀驁不馴,比之柳姨娘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模樣。

 他又氣又怒,想要打在雲喬臉上的手,卻被一旁的父親拽住壓制了下來。

 沈延慶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審時度勢的官場老油條。

 既然他猜著是兩江總督瞧上了雲喬,那就一定不會允許沈硯,再輕賤雲喬半分。

 從前雲喬只是他兒媳時,他可以對著沈硯打罵羞辱雲喬的行徑視而不見,也可以對著自己夫人欺辱磋磨雲喬的做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一旦知曉,雲喬得了上峰青眼,立時就警惕了起來,變了態度。

 唯恐傷了雲喬,惹得那頂頭上司不滿。

 沈延慶拽著兒子的手,強將人拉開,警告道:“硯兒!住手!我同你在府衙說過什麼?你都忘了不成!”

 沈硯當然沒忘,沈延慶要他忍下頭頂這油光鋥亮的綠帽,好生規矩地對雲喬,最好哄著雲喬揭過他前頭的責打,甚至還要沈硯,在那位世子爺玩膩雲喬之前,萬萬不能再沾雲喬的身子,免得惹了那權貴忌諱。

 可記得歸記得,沈硯終究不比沈延慶老狐狸的性子,要他這樣忍氣吞聲,他心中自是憋氣,方才被雲喬言語一激,當即就又發了火。

 可沈延慶在這,沈硯也不敢放肆。

 沈延慶瞧著雲喬的臉,也是心下犯難,知曉是沈硯打的,也知曉,今日那位爺讓手下把沈硯扔去知府衙門,就是存了心讓沈延慶知曉沈硯做了什麼。

 雲喬臉上的傷,著實是厲害,沈延慶唯恐雲喬記恨沈家,也惹得那位爺不滿,咳了聲道:

 “喬喬莫怪,都是父親我教子無方,養出這麼個動手的渾蛋,你放心,父親以後必定嚴加管束他,絕不再讓他對你動手,你可千萬記得,莫因著這事記恨硯兒,讓那位爺對咱們家生了不滿。”

 話落又壓著沈硯,寒聲逼他道歉。

 沈硯恨恨瞪了雲喬一眼,冷哼了聲,哪裡肯。

 雲喬聽著這話,目光疑惑不解。

 “那位爺?你說誰?”

 沈硯嗤笑了聲,回道:“還能有誰?你那姦夫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那姦夫,是京城國公府的世子爺,打江寧來的兩江總督趙琦”

 雲喬目光怔愣,著實是第一次知曉那人的身份。

 她低眸苦笑,暗道怪不得。

 沈硯見她這副神色,心下氣怒,又顧忌沈延慶不敢造次,冷哼了聲讓下人把柳姨娘的屍體拉去亂葬崗處理了,就拂袖而去。

 柳姨娘屍體被扔去了亂葬崗,雲喬瞧著那具屍體被拖走,想著方才沈硯的話失魂落魄回了自己院中。

 她推門入內,坐在窗下,神色空洞悵惘。

 靜靜坐了很久。

 原來那個男人,是兩江總督。

 怪不得,怪不得他口口聲聲都是要將她養作外室,怪不得他那樣輕賤她,說憑她的身份,給他做妾都是高攀。

 可不是嘛,國公府的世子爺,年紀輕輕就做了一方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