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 作品

第42章 玉人吹簫

 和離……賣身……為奴……

 雲喬目光驚顫,攥著他衣袖的手,僵硬泛白,咬緊的唇瓣血珠點點,眼尾的淚水氤氳不止。

 她一時說不出話,目光全然陌生的,看著眼前的蕭璟。

 他……他竟說得出這樣的話。

 他……他竟要他,做這樣難堪的事……

 即便早知曉蕭璟絕非善類,這一刻的雲喬,還是失望不已。

 那個曾經對她說,她是有血有肉之人的郎君,那個一次次溫柔拂去她眼尾淚滴的郎君。

 此時此刻,笑著,玩弄的,輕賤的,嘲弄的。

 說,要她,賣身於他為奴……

 雲喬心坎處痛得難忍,下意識搖頭,眼眶裡的淚跟著墜落。

 “不要……不要……求你……求你別這樣對我……”

 她句句哭音哀求,

 那一滴滴的淚珠砸在蕭璟手背,溫熱滾燙,滴滴可憐。

 偏生蕭璟此刻,鐵石心腸一般。

 絲毫不曾憐憫愛惜於她。

 反倒捏著她下顎,將她身子半提起。

 話音威脅沉冷,勢在必得道:

 “不要?雲喬,你當真不要嗎?

 你好生考量清楚,眼下,這是我唯一給你給你女兒的一條生路。

 你若是甘心認命,甘心帶著你的女兒,被扔進不知哪處的妓院,受幾年折磨後雙雙赴死,你可以不要。”

 他話說的沉冷,實則心底也是焦躁,有些摸不準雲喬,會不會應。

 雲喬這性子,太桀驁,也太不馴,太孤高也太倔強。

 從前每一次,再屈辱,再難堪,再折磨,再痛苦。

 她從未,從未在他跟前低頭。

 就是滿眼淚滴,紅透了眼尾,就是受盡委屈,哭紅了眼睛,

 也始終,始終,昂著首,倔強的,不肯服輸。

 所以蕭璟難免心中猶疑,唯恐雲喬不肯應下。

 若是她當真不應呢?他能如何?

 真依著聖旨上寫的判決,將她扔進妓館裡嗎?

 蕭璟哪裡捨得。

 怕是即便她仍不肯應,就算是將激怒的他徹底,

 他也不過是把沈家滿門殺盡,逼著她迫著她鎖著她,留在自己身邊罷了。

 可雲喬哪裡知道蕭璟的心思。

 在聽得他說出那逼她賣身為奴的話時,她本就以為他鐵石心腸無情無念,眼下又如何會知曉,他仍未捨不得。

 她只覺得,蕭璟狠心至極。

 她只覺得,若是自己不應,他當真會心狠手辣,毫不手軟的將她逼入絕境,眼睜睜瞧她身陷汙泥,溺斃而亡。

 雲喬望著他,淚珠一滴一滴的落。

 她瞧見他眉眼戾氣漸漸地重,瞧見他的耐心一點點的耗盡。

 瞧見他唇瓣微啟,似是要開口說些什麼。

 雲喬不敢賭,不敢拿自己和女兒的性命前途,去賭蕭璟他會心慈手軟高抬貴手。

 她心頭揪著,痠疼不已。

 終於還是拉著他衣袖,趕在他開口

 之前,噙著眼淚點了頭。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她話說的艱難,眼裡的淚,落得愈加洶湧。

 蕭璟心頭也跟著鬆了一口氣,眉眼間,都是得意。

 他賭贏了。

 雲喬自己的生死她可以不在意,偏生她和沈硯那個女兒,是她的命脈她的軟肋。

 為著女兒,她連自尊,連體面,都可以捨棄,甚至能,生生將自己骨頭敲碎。

 雲喬忍辱應下,心底,卻恨蕭璟至極。

 她眸光裡不自覺洩出幾分厭惡。

 蕭璟素來多智近妖,自然清晰體察。

 只是這一回,他沒有如從前每一次那般,因為她的厭憎,壓不住怒火。

 仍舊是動怒,卻已能面不改色。

 是啊,她就是厭惡他,又能怎麼樣呢?

 還不是要乖乖的低頭,還不是要被他馴服,還不是要,任他予取予求,還不是要,萬事隨他心意。

 蕭璟滿意的笑,伸手輕撫她臉頰,瞧著她這委屈難堪至極的眼淚道:

 “雲喬,少作出這副委屈難堪的樣子,平白讓人覺得可笑,是你夫君登門將你贈我,是你跪在跟前苦苦求我,我才願意出手搭救,雲喬,你委屈什麼。”

 委屈什麼?

 他問她,委屈什麼。

 雲喬低首苦笑,答不出話來,

 心底卻滿是苦意。

 她委屈結髮夫君將她隨手贈人,她委屈初初心動遇見蕭璟,卻滿腔痴念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