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且重來一世,即便晏長陵回來了,若有朝一日侯府還是避免不了禍事,自己也做不到同他一塊陪葬。




身上的溼衣被火房的熱風烘得半乾,反倒涼了起來,先回了前院,果然一片安靜。




丫鬟們替她備水,金秋姑姑去尋換洗的衣裳。




白明霽立在堂內,看著那杆已被放置在木架上的銀槍,切實感覺到了前世她那位死去的夫君,活著回來了。




特意上前看了一眼那槍頭。




沒有豁口。




刃頭如同鍍了一層銀色的鋒芒,森森發寒。




這麼厲害,想象不出上輩子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素商一早出去辦事,傍晚才會回來。




若是知道他還活著,自己也不至於多管這樁閒事。




在火房坐了那陣,她已理清了眼前的局勢。




晏長陵是個未知的變數,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眼下她要做的是,是確認孟挽的死。




素商回來,得讓她再跑一趟,進宮尋人太過於招搖又費時辰,還是去大理寺問嶽梁能不能借幾個人手,看一下山谷底下有沒有屍骨。









天色一暗,半空又飄起了雨點,燈籠裡的一點星芒映上鞋尖,照出細細密密一層白霧。




馬匹停在了巷口,晏長陵沒撐傘,手裡提著一盞明瓦燈,周清光緊跟其後,兩人前腳剛踏入狀元巷,後腳一位戴著斗笠的姑娘便從暗處走來,上了停在遠處的一輛馬車。




雨夜,路上行人無幾。




馬車一路疾馳,半個時辰後,停在晏府門前,適才的姑娘跳下車,沿著長廊快步走去竹院,面容蒼白又著急,心頭有事,連今日的燈火比往日亮堂都沒注意到,走到屋前,見到守在門外的兩個丫鬟,神色才微微露出詫異,還未開口詢問,邊上一位丫鬟壓著聲兒提醒道:“素商姐姐這是上哪兒去了,今兒世子爺回來了......”




世子爺。




姑爺?




素商一愣,可比起這個消息,明顯眼下的事更讓她發慌,一腳跨進去,順便帶上了門,一路上強撐起精神,這會子見到白明霽,周身的勇氣用光了一般,腿也軟了,噗通跪在地上,喚道:“娘子......”




白明霽沐浴完,正坐在圈椅裡等她,見她這副樣子,嚇了一跳,“怎麼了?”




“人沒了。”素商唇齒都在發顫,“奴婢就這樣......”茫然伸手比出一個掐人喉嚨的動作,都快哭了,“奴婢真的沒用力......”




兩日了,她見他一個字都不招,本意想嚇唬他......




誰知那駙馬爺,是個紙糊的。




手卡在他脖子上,沒掐兩下,眼珠子就翻了。




她說得磕磕碰碰,白明霽倒是聽明白了,臉色也跟著變了。




前世永寧侯府遭難,駙馬爺趙縝是關鍵人物,晏長陵再衝動也不至於愚笨至此,且那麼巧,晏長陵所帶走的人馬,全軍覆沒,能證明清白的證人一個都不剩。




是以,嶽梁也曾懷疑是一場陰謀。




既是陰謀,要從晏長陵手下調動兵馬必定有聖旨,或是陛下的手諭。




按前世出事的日子算,要謀劃此事,眼下就得有所行動。




回來後,她一時閒著,念在前世那封放妻書的份上,想著順手幫他了結此事,昨日把人給綁了,沒問出線索來,怕打草驚蛇,將其關在了一處破院子裡。




今日又讓素商去問,以上輩子駙馬爺那副貪吃怕死的性子,怎麼也該撬開嘴了。




就算不成功,也能打亂對方的計謀。




沒料到人會死。




怎麼辦。




素商人都傻了,白明霽失了一陣神,很快冷靜下來,起身去取披風,“人在哪兒,帶我過去。”




素商怕歸怕,但人到了絕境,腦袋超乎尋常,艱難地爬起來,不敢有所隱瞞,“奴婢見他沒了氣,便把人埋了......”




堂堂駙馬死了,朝堂還不得轟動。




白明霽拿起書案上的一副丹青,捲起來包好,同金秋姑姑道:“世子爺若是回來,便說我去了刑部送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