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鋒利的箭尖刺破血肉,疼痛從胸口傳來時,所有的苦痛倒都解脫了。




胸口的哽塞越來越重,晏長陵輕輕地合上眸子,眼底血紅的畫面隨之淹沒,有徐徐風聲吹進耳畔,再睜眼,視線所及,五彩繽紛,萬物復甦,乃驚蟄時節,而非蕭瑟之秋。




一場噩夢。




醒來自要血債血償,一分不少得討回來。




晏長陵沒去回答皇帝的話,忽然擰眉道:“臣,不久前收到了一封情報。”




皇帝面色一緊,“是何情報?”




晏長陵卻似乎極為羞於開口,猶豫了好一陣反問道:“陛下,可聽說過今日京城內的傳聞。”




皇帝不知道他說的是哪樁。




晏長陵提醒他,“關於內子的事。”




皇帝一愣,雙手不自覺搓了一下雙膝,神色突然彆扭了起來。




答案顯而易見,晏長陵的臉色隨之一變,咬牙起身暴走,“我就知道,臣現在就去宰了他嶽梁!”




皇帝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拉住,“雲橫,先別激動,傳言罷了......”




晏長陵更氣了,平日裡一張笑臉的人一旦發起怒,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正因此傳言,讓臣成了軍中笑柄,陛下可知他們怎麼傳的嗎,傳臣頭上長草,這口氣我晏長陵豈能忍,他嶽梁吃了豹子膽,敢撬我的牆角,陛下管不管?不管,臣就用自己的方法解決了。”




他什麼方法?




把人殺了?




這位少爺從小沒吃過虧,光鮮驕傲地活了二十年,哪裡受過這等羞辱,他說殺人還真有可能,皇帝開始懷疑自己今日逮他來,是不是逮對了,生怕他胡來,“你先冷靜。”




“臣冷靜不了,事情沒攤到陛下頭上,換作陛下被綠,恐怕比臣還衝動......”




皇帝一怔,斥道:“怎麼說話呢!”




晏長陵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一抱拳,“臣失言,請陛下恕罪。”




皇帝沒同他計較,比了一下手,讓他重新入座,“那你說說,要朕怎麼辦?”




“陛下現在就撤了他的職,替臣出這口氣。”




堂堂大理寺少卿,為個傳聞,撤職不太可能,皇帝道:“要不,朕再同你另尋一門親?”




晏長陵搖頭謝絕了,那股天生的掘勁又冒了出來,“臣偏要白氏做我夫人,還得讓她給臣生個大胖小子。”




皇帝抬手扶額。




晏長陵不依不饒,“陛下可還記得當初與臣說過的話。”




他說過的話可多了,上到家國抱負,下到偷雞摸狗,皇帝不知道他即將要勒索的是哪句。




晏長陵幫他回憶,“陛下說,有朝一日手握皇權,絕不會讓臣受到半分欺負,誰欺負臣,陛下就弄死誰,如今他嶽梁都欺到我頭上了,還請陛下去砍下他狗頭。”




皇帝:“......”




當年一句兒戲,如今做了皇帝,自然不能胡來。




可沒等他回答,晏長陵又搖頭,“不成,臣還是自己去砍。”




“你回來!”皇帝腦袋都大了,最近的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沒消停過,這幾日覺都沒睡好,一揚手索性道:“邊沙你別去了,留在京城好好陪你的夫人,朕保證什麼事都沒有。”




“那可不行,邊沙離不開臣,臣好不容易得了個少將頭銜,等這一仗結束臣還能封大將軍......”




皇帝打斷他,“沒了你仗照常打,朕再挑個人去,什麼將軍不將軍,朕養了這麼大一家子,還養不起一個你?等翰林院這陣子的改革風坡過去後,朕尋上機會封你個二品官職,還能委屈你了?”




晏長陵沉默下來,似乎在考慮皇帝的建議。




皇帝一鼓作氣,沒給他回神的機會,“正好有件事,朕要你幫忙。”




“何事?”




“朕丟了一樣東西。”




晏長陵一愣,“陛下的東西也能丟,何物?”




皇帝被他揶揄,也有些難以啟齒,“一幅畫。”又回頭指了一下,道:“就掛在那。”




晏長陵明白了,重要的不是畫,而是那畫在御書房內,御書房的東西都能丟,指不定來日丟的便是他皇帝的腦袋。




難怪前夜要封城。




“底下一群飯桶,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什麼也查不出來,暗地裡那賊子指不定怎麼笑話朕呢。”皇帝心裡的煩躁這才顯露出來,頗有同晏長陵訴苦的架勢,“聽說了吧?今晨駙馬爺死了......”




晏長陵從御書房出來,已過了正午。




吃飽喝足,皇帝親自把人送到了甬道,看著他坐上馬車,再三囑咐,“咱們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遇事別衝動,等你將來有了孩子,便能體會到朕的心境,萬事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