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屋外的幾人今日大醉了一場。
陸隱見紅光滿面, 拉著幾人談起了他的婚禮,“我陸隱見雖比不上兩位晏兄尊貴,但我陸家有錢啊, 我要讓江寧九街人人都要沾上這份喜氣, 還有東西兩條枝江, 我已僱好了船隻,囤好了煙花, 時辰一到, 整個江面都會綻放煙花,屆時,萬千百姓都將見證我與雲歸的幸福時刻。”
他眼裡帶著光, 一臉的憧憬,又揪住晏長陵問:“晏兄你有經驗, 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注意的,定要提醒我, 這只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成親, 不能留半點遺憾......”
他不知道雲歸還能陪伴他幾日,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眼中泛淚,陸隱見不敢回頭往屋子內看, 更不敢她面前露出半點悲傷, 他想把餘生自己所有的笑容都留給她。
晏長陵略微沉思,此時與白明霽一樣,也不太明白, 上輩子錢雲歸活得好好的,為何這一世的錢雲歸會患病。
晏玉衡勾著陸隱見的肩膀, 也喝多了, 大舌頭道:“陸弟放心, 婚禮當日的樂隊我都替你請好了,江寧第一琴師,到你府上彈奏一日,保證,江寧百姓一輩子都難忘。”
陸隱見裂開一口白白的牙,對他的話很滿意,自己提著酒罈子往碗裡倒酒,回頭同晏玉衡,晏長陵碰了碰酒碗,“晏兄,晏二兄,來,咱們接著喝......”
這段日子壓抑太久,陸隱見今日的話尤其多,往裡眼裡的那份精明變得稀薄,“晏兄,我看你也別當什麼少將,錦衣衛指揮使了,你要不改行,開個酒樓,鐵定能轟動江寧。”
晏玉衡笑道:“那是,堂堂皇室宗親,侯爺世子爺,淪落到去酒樓炒菜,確實夠轟動。”
“你別笑。”陸隱見捏了捏眉心,把腦子裡的昏沉甩掉,“繁華如夢,沒有時拼盡一切想要入夢,殊不知人生短暫,光陰都浪費在了追逐之中,真正能為自己而活,為所愛之人而活的日子,屈指可數,晏兄有朝一日,要真能開一家酒樓,我倒是要羨慕了。”
說完突然衝身後被靠著榕樹正喝著酒的周清光道:“清光,一畝田,一方院,一家安寧人齊全,當年我笑話你,今日我向你致歉,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者,我敬你。”
周清光並非江寧人,在邊沙算得上貴族,當初晏侯爺把他交給晏長陵時,晏長陵問他,你想要什麼,周清光道:“一畝田,一方院,一家安寧人齊全。”
幾人都在場,還曾笑話他,說他是思春,想娶媳婦兒了。
周清光一笑,反問道:“陸公子的夢,不是內閣首輔?”
陸隱見聞言陷入了沉默,一口酒飲下去,咬牙憋住了眼裡的淚。
他本是個私生子,母親為妾,被陸家家主買回來,只為傳宗接代,後被主母設計趕出了陸家,在府外生下了他,他完美遺傳了陸家家主的智慧,家貧之時,便聰慧過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掘墓葬母,以自己乃陸家獨子的身份,硬是把自己的母親,埋在了陸家逝去的家主身旁,之後一路爬到了家主之位,憑著一身本事,又入了翰林院。
他的前途無可限量。
他一身才華,不該被捲入陰謀之中而不得善終,他好不容易從泥潭裡走出來,一生的願望便是位極人臣,他那麼努力,應該享受屬於他的那一份殊榮。
院子裡的說話聲落入屋內錢雲歸的耳中,那雙如水般溫柔的的眼睛,一瞬之間籠罩出了一層濃濃的悲傷。
白明霽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問道:“大夫可有說,三娘子得的是何病?”
錢雲歸搖頭。
過了一會兒,突然輕聲道:“我不後悔,也無憾。”
她用自己的運勢,性命,換他一世安康,即便這是一場夢,她也不後悔。
她臉色蒼白籠罩著悲傷,身上卻又有一股淡定的堅毅,目光彷佛穿透了生死之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縱然活了兩世的白明霽,也無法做到她的這份淡然。
白之鶴、阮嫣、孟挽,還有國公府滿門,這些上輩子本該活著的人,因為她和晏長陵的干涉,命運才發生了變化。
但陸隱見和錢雲歸沒有。
白明霽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