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劍廬

  寒風與風雪寒流轉眼便即撞在一起,卻只是稍稍攪亂了些許風雪,便隨即化作了風雪寒流中的一部分。

  其勢非但未有變輕,反倒是更加驚人起來。

  迅速裹挾四周的寒流,撲向王魃的同時,聲勢越發浩蕩。

  不遠處,天柱之側。

  女修靜靜看著兩人的交手。

  在看到冰道人純熟地藉助四周的地利之便,迅速放大起操控的冰溜,眼中浮起一抹微不可見的驚色。

  “掌握得太快了……根本不像是剛修煉的。”

  “他以前,真的沒有修行過冰道之法?”

  恍惚間,冰道人的身影,隱隱與昔日的那人重疊。

  彷彿那人又在她面前,初成功法,得意大笑。

  賣弄著他那不值一提的冰道造詣,被她輕輕一指,點得狼狽不堪……

  “萬法之道又如何?可比得上一法鎮萬道?”

  “你這有破綻……算了,我覺得這勞什子冰道太邪性了,你還是別練了,我教你《雲水真空訣》如何?到時候引薦你拜入我們宗內……”

  “此事勿要再提!我是宗主親傳,又豈能輕易改換門庭。”

  “……我得回宗了。”

  “哦。”

  “我師父即將壽盡……等我元嬰了,便會來找你。”

  “元嬰……姚嫖,你我之志,當在長生久視,求得大道,若是不成化神,相見又有何益?”

  “……咳,能別叫這個名字不?我還是喜歡人家叫我姚無敵。”

  “莫要笑嘻嘻沒個正形,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跟我回宗,我請師叔教你《雲水真空訣》,這不比你的傳承差,還沒那麼多毛病。”

  “我心意已決,姚嫖,若是不成化神,你我還是莫要再見了。”

  “化神……”

  “化神……”

  女修失神的目光一點點重又清晰起來。

  眼底一抹少有的柔和悄然斂去。

  再次恢復了原本的冷淡。

  但隨即便發現王魃與冰道人的交手也漸入尾聲。

  一如許多年前一樣,在冰道人佔據地利的進攻之下,王魃即便接連還手,卻還是迅速落入了下風。

  他的反應越來越慢。

  法力的運轉,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遲緩起來。

  而四周積累的無數寒流則在他周圍縈繞盤旋,靜待著最終的一擊。

  女修的目光沒有多少意外。

  冰道的極端,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斷情絕性,使得修士之心與冰道無比契合,從而發揮出遠超尋常的寒冷威能,在面對同階,或是境界稍高一些的對手,幾乎無往而不利。

  萬法之道,縱然包囊萬象,卻終究做不到如此的極端……

  心中這般想著。

  忽見王魃燦然一笑。

  “我知你破綻矣!”

  說罷,竟是忽然抬手,袖中竟是湧出了無數水浪,滔滔奔湧!

  “水?”

  女修眼中升起一絲錯愕。

  她想過王魃會以火、以風,以其他各種辦法應對,卻獨獨沒有想到王魃竟然會以水來應對。

  冰道人亦是有些愕然。

  他雖與王魃一脈相承,可到底不是本尊。

  不過雖不知道王魃用意如何,卻也不給王魃機會,心念一動。

  王魃四周的寒流便已經迅速撲上。

  受到四周極度寒冷的影響,王魃袖中湧出的水流幾乎剛一出來,便瞬間封凍!

  然而讓他不解的是,王魃的動作非但沒有停止,湧出的水浪卻反而更多。

  一邊極力躲閃,一邊無數的水流傾瀉。

  只是轉瞬便被周圍的寒氣封凍。

  但很快,一直關注著的女修便發現了異常之處。

  王魃四周未被封凍的水量,竟然慢慢多了起來。

  “怎麼會?”

  冰道人也吃驚不已。

  王魃卻笑了起來:

  “君不見北海之上的寒冰厚有數丈,卻終究不能全然封凍?”

  “無他,冰有極,而水無極。”

  “你的冰法縱強,卻終有極限,能凍住這一片,又如何能凍得了汪汪大洋?”

  “我只需與你在法力渾厚之上角力便可!”

  話音剛落。

  法力漸漸恢復的王魃沒有絲毫猶豫,四周未被凍住的水流砰然炸開,隨後無數水浪凝成一團。

  即便外面被迅速封凍,卻還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漸漸縮小的冰圈,最終轟在了冰道人面前以風雪凝成的大幕之上。

  而僅僅是下一息。

  一團火焰便在其上騰地升起!

  隨後又有一團風吹過火焰,頓時火借風勢,迅速暴漲,將整個風雪都迅速淹沒。

  冰道人連忙驅動寒流欲要撲滅,卻很快發現這火焰絲毫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極速撲了過來。

  由於四周已無寒流可以動用,他只得臨時召出冰牆以作阻擋。

  然而下一刻,一道身影恍如閃電一般,一拳擊碎了冰牆,拳頭倏地停在了冰道人的面前。

  隨後又收了回去。

  霎時間。

  冰牆消融。

  火焰自滅。

  唯有周圍,再度響起了寒流的呼嘯之聲,以及,怔怔愣在原地的女修。

  冰牆的破碎,不止是破碎。

  她心中,似也有一堵無形的牆,在悄然瓦解。

  “冰有極,而水無極……”

  “在法力渾厚之上角力……”

  “姚嫖……萬法道……破綻……”

  恍惚間,她彷彿又看到了許多年前的那一次次交手。

  曾經一閃而過的記憶,此刻卻一幀幀從她眼前劃過。

  她也終於看清了曾經不曾在意的細節。

  “原來……你早就知道破綻在哪,甚至已經暗示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