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獻策

  “原始魔宗與我宗相安無事,也是基於這個默契……”

  王魃聞言不由皺眉,也顧不得什麼,質疑道:

  “可敵暗我明,我宗的計劃,看樣子這韓魘子已然早已知曉,可我們除了知道他想要趁著天地至弱之際飛昇之外,其他的打算、手段皆是一無所知,如此,豈不是立於被動之地?”小說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與其等韓魘子的底牌至最後一刻再掀開,讓我等措手不及,不如不給他掀底牌的機會,先行斬斷他的暗手,魔宗修士最擅見風使舵,若是萬神國真的毀絕,難道還真的會和咱們不死不休?”

  “即便韓魘子大怒,欲要魚死網破,可韓魘子是為了飛昇,魔宗的那些門人弟子修為不夠,難道也要飛昇?哪怕他是魔宗太上,弟子相信,這些人也決然不會盡皆聽命於他。”

  “若無他身後的泱泱魔宗為支撐,光一個受天地規則約束的煉虛修士,應該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的吧?”

  “是以弟子覺得,咱們還是該先斬後奏,分而化之,將危險提前扼殺於萌芽之中,方是正理。”

  聽著王魃一時興起,卻滔滔不絕的見解、建議,邵陽子頗有些訝然地盯著王魃,上下打量了許久。

  彷彿第一次認識了他一般。

  王魃話說出口,見邵陽子盯著自己,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

  連忙躬身行禮:“弟子言辭狂悖,還請宗主恕罪。”

  邵陽子緩緩收回了目光,聞言微微搖頭:

  “你何罪之有,方才所言,雖有缺漏,卻並無半點問題,也難怪東陽之前在我面前對你推崇備至,只是……”

  他微微停頓之後,反問道:

  “萬神國發展至今,便如一頭臃腫虛弱的野獸,可再怎麼虛弱,也是一頭野獸,想要剷除他們,勢必要死人,而一旦不能在極短時間內徹底抹去萬神國,也必然會引來原始魔宗……到時候,鬥爭一旦開啟,死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師父,還可能是我眼看著長大的那些個徒子徒孫,後輩門人。”

  “而這一切,或許只是我多想,或許韓魘子對我宗並無任何想法,這也極有可能。”

  “而我本只需要靜靜等候個十幾二十年,便能安心破界離去,保全所有人。”

  “王魃,你說,本宗該如何選?”

  他坦然看向王魃。

  王魃卻下意識避開了邵陽子的目光,微微沉默。

  世間事,從來都是知易行難。

  不是那個做出抉擇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到做抉擇時的左右為難。

  宗主顯然早有考量。

  只是他在扼殺潛在危險,和保全宗門弟子這二者中,偏向了後者。

  這樣的選擇並沒有對錯之分。

  對和錯都沒有意義,只看最終的結果,能否被大家接受。

  只是王魃心中卻暗暗嘆息了一聲。

  宗主無疑是一位極其寬厚的長者。

  和這樣的長者在一起,他不需要擔心來自高層的傾軋,可以將後背完全放心地交給宗門。

  而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宗主,才有宗內如此和睦的氛圍。

  真的很舒服。

  可不得不說,如今乃是生死之爭,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哪怕是對自己人狠,也總好過所有人都身陷危險之中。

  從這一點來說,宗主卻終究是有些……

  “不過,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若是因為我判斷出錯,將全宗之人置於險境,那我就更是宗門的罪人了……”

  邵陽子忽然話鋒一轉,笑著道。

  王魃霍然抬頭,目露驚喜之色。

  邵陽子迅速展現出了身為宗主的決斷:

  “我會和長生宗、遊仙觀那邊商議一番,看看能否合力,一舉剷除萬神國……我等雖欲捨棄小倉界而去,可若是能為此界眾生鏟去萬神國這顆毒瘤,也算是我等回報天地了。”

  說著,微有些遺憾地看向王魃:

  “可惜,你要忙於修行,不然便命你經略此事了。”

  王魃連忙道:“宗門大事前,弟子私事不值一提。”

  邵陽子卻搖頭道:

  “修行才是修士最要緊的大事,你在我這裡也守了大半年,耽誤了你許久,如今也該回去好好修行了。”

  “並無耽誤,這大半年弟子受益匪淺,便如脫胎換骨。”

  這句話卻不是謙辭,而是王魃由衷的想法。

  邵陽子笑著點點頭:

  “行啦,你自去吧。”

  王魃鄭重行了一禮,隨即走了出去。

  回首看了一眼寫著‘純陽’二字的宮殿,王魃略有不捨。

  放眼整個宗門,也就在此處能夠近距離觀看宗門的運轉,能夠得到宗主這樣的大修士間接提點了。

  不過大半年待下來,他收穫已經是極大,再待下去,一時之間也吸收不了,反倒是耽誤了修行的時間。

  “才大半年時間,韓魘子的第一層便已經練得差不多了……”

  王魃感受了下陰神神像,隱隱能夠察覺到兩者距離在穩定的縮短。

  不過相比起大半年之前,如今的他在純陽宮陪在宗主左右,心境也磨礪地越發鎮定圓融。

  倒是並沒有什麼慌亂的情緒。

  仔細思索了一番。

  隨即便徑直往萬法峰飛去。

  ……

  “師兄終於回來了!”

  步蟬從靈植部回來之時,看到王魃頓時又驚又喜。

  連忙便要去下廚做飯,卻被王魃攔住,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

  雖然手藝尋常,但總算食材上乘,倒也還能入口。

  兩人相伴而坐,不時給對方添菜,恩愛一如從前。

  看得啵粒‘啾啾’直叫喚,最終實在是看不下去,在王魃頭上拉了一泡屎後,便直接飛走了。

  惹得步蟬笑聲連連。

  吃完飯,便是一番體己話。

  隨後兩人的話題便自然而然落在了兒子的身上:

  “易安在西海國得了須彌師叔不少照顧,師兄可知道,他現在在西海國,可是人送‘小須彌’的雅號。”

  “哦?小須彌?區區一個築基修士,好大的口氣。”

  王魃微微皺眉。

  步蟬忍不住嗔怪了一聲:

  “師兄,又不是他自己取的,是別人送他的。”

  王魃搖頭道:

  “也不是好事,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步蟬無奈地瞪了王魃一眼:

  “你啊,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是師父他們那般老氣橫秋了。”

  王魃微微一怔,隨後笑了起來:

  “我也不年輕了,如今百歲有餘,換做是凡人,墳頭上草都長得頗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