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185.口糧 缺什麼來什麼......

沈烈當時並沒想到桑蘿那會兒的反應意味著什麼,直到幾天後從陳大山身上看出了點兒苗頭來才恍然。

當然,這是後話了。

留在山谷中的一天,他也並不閒著,往竹簡上抄書可以讓桑蘿做,做竹簡這種事不可能也扔給她,所以這一天桑蘿領著沈寧教她做山楂果脯,曬芭蕉片幹,而沈烈則領著沈安做竹簡,聽沈安說還可以抄其他的書,也沒緊著做,多做了好幾卷出來,往後隨用隨取。

山谷裡各家都忙曬山貨,因發現山裡能弄到些物產,心裡倒也不像初時那樣慌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沈烈和陳大山只歇了一天,翌日一早就又領著人出谷了,陳家還是老隊伍,陳有田父子倆,秦芳娘雖然蠢蠢欲動想相兒媳,但從前一個村的,倒也不是沒見過,聽了婆婆的勸,先看小輩有沒有意思再說。

至於許家,和許掌櫃初時說的不同,許文慶是極願意往外跑的,所以這一回去的還是許文慶,只許掌櫃自己出谷,把許叔給換了下來讓留在谷中休息,許家也成了父子組。

沈金臨行託桑蘿和沈寧稍加照拂一下兩個弟弟,和沈烈沈安一起,在山外割了好幾筐的草往入口處送,一行人這才離開。

谷中生活是寧靜且安逸的,除一日兩餐外,操持的無非就是山壁上種的那點兒菜和養的雞鴨羊,桑蘿能空下來的時間很多,沈寧把一卷帛書從王雲崢那兒帶回來時,桑蘿先在石板上練了好幾遍,寫得極熟了,這才研墨在已經制好的竹簡上落筆。

這期間時有去看看沈銀和沈鐵,最小的沈鐵人都沒比那簡易灶高多少,偶爾沈銀搭不上手的時候,他攪起勺謝。

到這會兒,桑蘿好似又看到了在十里村時巴著她家院門探著腦袋往裡瞧的沈鐵。

她笑笑,這兄弟幾個比之當初剛進山谷時已經好得太多了,看屋裡收拾得還算齊整,把給小哥倆帶的吃食放下,也就安心回自家去了。

閒時和沈寧湊在一起做做針線,有給她自己做的鞋子,也給沈烈做了一雙,這個家裡要說誰的鞋子廢得最快,當屬沈烈無疑。

沈寧現在也會這些針線,正做她自己和沈安的。

沈烈這一趟走得更遠,要搭建個安全區做晾曬和住宿,桑蘿料想著他許是得八九天才回來,結果第七天上人就回來了,比她料想的要早了一兩天。

看到桑蘿,沈烈的開心根本藏不住,見她詫異,又有點兒不自在,解釋道:“那一片東西找得差不多了,就回了。?

桑蘿唇角微彎,只當沒瞧出他那點不自在了,轉頭去看收穫。

屬於他們家的和沈金的是分開放的,東西是真不少,除了兩揹簍燻肉之外,葡萄乾、山楂脯、芭蕉乾片、曬乾的木耳和菌子,這些小袋子小袋子裝著的,少的十幾斤,多的得有二三十斤,都是已經處理好的,其中佔比最多的是整整一2八九天的野柿子,這個能放,沒處理就原樣帶了回來。

桑蘿有些詫異:“野柿子這麼多?”()?()

這回都不用沈烈回答,沈安興奮了:“大嫂,我們找到幾棵野柿子樹,長得特別高,滿枝頭掛的都是果,大哥用長竹竿綁了個藤兜我們才摘得著,就幾棵樹,我們每家都有一大袋。”()?()

一旁同樣來接家人抬東西的眾人聽著都笑,陳婆子道:“回頭都曬了,你們再餓了也不怕沒東西啃。”()?()

就連沈銀和沈鐵,抱著自家的那些東西也笑得合不攏嘴,沈鐵翻著揹簍:“三哥,這都是咱的呀?”

沈金笑得很開心,“是,都是咱的。”

沈金比別家還多了一個能裝四五十斤的麻袋,裝了得有半袋子多,瞧著得有三十多斤。他拉著那袋子跟桑蘿道:“大嫂,我這趟摘了不少的草籽,一會兒給你送些過去餵雞鴨用。”

沈安其實也摘了,他倆個最小,大多時候是大人護著行獵的,除了摘果子,路上沒野果也沒獵物的時候,看到狗尾巴草就擼,這東西真沒少摘,但沈安是一早知道沈金打算的,也清楚沈金是因為沒少吃大嫂讓送上去的東西,總想回報些什麼,因而笑著沒作聲。

桑蘿也不推,看了看那草籽還誇幾句,笑著應下:“好,正是合用的,晚點我叫小安去你家取。”

那頭還在翻揹簍的沈銀沈鐵聞聲忙道:“大嫂,我一會兒給送。”一旁幾家人聽得都笑,少不得要玩笑幾句,給他們送不送,沈金就笑,道:“都送。”

這哥兒三個後邊還真送,不止給自家大哥大嫂送,山谷裡哪一家也沒落下,也不多,除了往桑蘿那裡送的是用小布袋裝的五六斤外,各家都有一海碗。

為這沒少得誇讚,像陳婆子這樣家裡吃食富餘些的,還能給小哥仨一人抓了一衣兜的果乾給帶上。

當然,這是後話了。

~

就說眼下,各家都往回搬東西,沈金兄弟三個住得離入口是很近的,他們的東西被沈烈和其他幾個青壯一人提一份,幾步就給挪到了他們山洞底下,由兄弟三人自己慢慢往上運了。

沈烈把重的東西都往家提,桑蘿帶著幾個小的拎小些的袋子,來回兩趟,之前搬糧給沈金兄弟幾個空出來的層架,今天這些山貨規整規整擺上去的話,應是又能填滿了。

家裡還沒收拾呢,一群小子來找沈安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幹嘛來的,想知道去外邊找獵什麼樣。

桑蘿好笑,揮手讓沈安玩去,總歸除了柿子,別的都是沈安在外邊處理好了的,她只需要看看曬得夠不夠幹,不夠乾的明天倒出來再曬個幾天就是了。

沈安也樂,把自己的弓箭一放下,就跟著許文泓、許文博、二牛一幫小子跑了,沈寧看到許文茵和施巧兒也在外邊,跟桑蘿說一聲也跑了。

幫著桑蘿理東西的就只剩了沈烈。

沈烈倒高興,想起一樁事,低聲問桑蘿:“陳阿奶和有田嬸有沒有跟你提過大山的婚事?”

桑蘿眉頭動了動,“沒有,怎麼?”

“我看大山好像對周大伯家的女兒有點意思,出去時還不確定,

在外邊行獵這些天我看他頗照顧周大伯和週二郎,

回程時臨到周家,

他又給周家送了七八張兔子皮。”

沈烈說到顯然是想到陳大山從前說的話了,

笑了起來,

“你上次是不是就猜出來了。”

桑蘿輕笑,問沈烈:“當時阿葛在吧?”

沈烈點頭,桑蘿笑道:“等著吧,山谷裡沒準兒要添喜事了。”

說到喜事,沈烈不由就悄悄打量桑蘿。

他們名義上是夫妻,實則根本沒有婚禮,當然,從他回來後就更不濟了,直接成假夫妻了。

他心思浮動,想到了自己身上,桑蘿倒是想起了正事,問沈烈:“你這次在山裡有找到栗子嗎?”

野果是不錯,但其實很難當主糧,倒是板栗,耐放又當飽,營養高,也能存得住。要是能找到板栗,一個冬天不知能省下多少口糧。

大乾朝是有板栗這種東西的,只是較少,以野生的為主,沒成規模的種植,原身記憶中家裡偶爾能從外邊買到。

沈烈搖頭,想起這幾日的牽念來,試探著問桑蘿:“後天準備去新地方,你想出去轉轉嗎?”

桑蘿一邊把東西往層架上放,一邊隨口就應道:“行啊,再問問看阿寧想不想出去。”

去年秋天小姑娘就很盼著跟她進山,只是那時兄妹倆褲腿都短,腳脖子都遮不住,家裡又沒門鎖,初時想進一趟山可是盼了好久。

沈烈聽她應了,唇角就翹了起來,“好,那一會兒問問。”

~

“真帶我去啊?”沈寧無疑是想去的,眼睛都亮了。

沈烈看她這樣,笑了:“帶你去,正好和你大嫂有伴。”

桑蘿倒是多添了一句,道:“外邊比山谷裡要吃苦頭,吃還行,住怕是住不好,怕不怕?”

轉頭問沈烈:“幾天都是住外頭吧?”

畢竟再往外拓,已經離山谷挺遠了,一來一回都夠嗆,這就是為什麼她提議建中轉安全點的原因。

沈烈點頭:“是,因為要圍曬場,如果沒有像周家那樣適合防禦、近處又有水源的山洞的話,只能找平地圍一片,再搭簡易棚。”

說到這個沈安最是興奮,跟自家大嫂和妹妹說道:“木頭搭的棚子,裡邊再用木頭或者石塊鋪床,割些乾草軟軟的墊上,再鋪獸皮,外邊還燃篝火,也可有意思了,就是晚上時不時就能聽到狼嚎,還有些認不出有熊靠近了,不過木圍欄堅固,又燃著火堆,咱們人還多,那熊沒一會兒就走了。”

他說得眉飛色舞,沈寧聽得心都快跟著飛走了,兄妹倆個完全拿出去採集當露營了,桑蘿看得直想笑。

不過也是,這樣的體驗確實特別,沒有沈烈幾人的話,她們這些人,終其一生,誰有機會體驗一把這種半夜在深山老林裡露營的生活啊。

沈寧聽完就問沈烈:“大哥,那咱是哪天走?”

恨不能馬上收拾包袱了。

沈烈笑:“歇一天,後天一早走,這次

走得遠,歇腳的地方回來前已經先探過了。”

~

有一天時間可以做準備,桑蘿這回不止帶鹽、瓦罐和獸皮,還挖了些姜塊,帶了花椒、茱萸,臘肉要做得好吃,這些東西多多少少要用點的,除了鹽要控制住量,花椒和茱萸眼下山谷裡都有種,倒都供得上。

為了方便切肉,把菜刀也帶上了,至於鑿子斧鋸之類的,沈烈和陳有田他們都有經驗了,都會帶上。

家裡沒菜刀也不打緊,左右只剩個沈安在家了,讓他自帶食材上沈金家搭夥去。

離家前要處理野柿子,其實比較好的一個方法是曬柿餅,但桑蘿有些私心,大乾朝還沒有柿餅這種東西,人們對柿子的處理要麼是鮮吃,要麼用鹽開水浸泡一刻鐘,瀝乾切塊再曬個六七天,日後再要吃,火焙脫澀。

原身記憶裡是有這種吃食的,和柿餅是不一樣的口感,賣相自然更不用提,完全不同。

這山谷太小了,無遮無蔽,要通過晾曬做的東西很難藏住方子,到底要在這個時空生活一輩子的,這種不教也不至於就讓山谷裡的人餓著的,方子該藏的自然也要藏。桑蘿索性也不做什麼柿餅了,只照著這邊的法子曬柿子幹。

休息一日,家裡一應事宜都交給沈安,她和沈寧收拾收拾就跟沈烈一行人出發了,照例山谷外的地要照管的,沈寧也是到這時候才知道自家在山谷外還有個小山洞的。

不過像沈安和沈金這樣出來過的,都會被囑咐一句,回谷不提外邊山洞的事。

為什麼不提,別看這兩個一個九歲一個十歲,都機靈著,沈烈不說他們自己一琢磨也知道了。

沈烈又給裡邊送了些柴和青草,外邊掃好尾,這才是真正出發。

到了周家接周癩子父子的時候,桑蘿免不得就多留意幾分,看到周葛也送出來,確實是送她父兄,但目光偶然也會不經意落在陳大山身上一瞬。

別人許是沒注意,陳大山卻精準捕捉到了,周葛又忙垂下眼。

桑蘿看得彎了眼,忙也收回目光不再打量,只心裡知道,過了這個秋有田嬸子怕是就要張羅請人的安全區,安全區裡面的小棚。

不大的一塊地,除了中間的好幾個曬架,周邊一圈六七個小棚子,棚子門面向木圍牆方向,離門口不遠就點著篝火,想是夜裡火光能透過木圍牆的縫隙透出去,起驅逐和嚇退野獸的作用,白日裡也能燻肉煮食。

幾個青壯把曬席一卷,曬架拆一拆用藤條一綁,一人扛一部分,東西就都搬走了,到新的地方只需圍牆搭棚,卻是省了打架子編席了,這棚子不拆,一是或許以後可以再用,二則,往後外邊的人真得避到這內圍裡來,也算有個地方遮風擋雨暫避走獸,權當行善積德了,三則,這樣的地方多了,他們村外村的山洞把門鎖一去,也不算醒目了。

這些東西是不會讓沈烈、周大山和盧二郎扛的,因為他們三個人其實才是防衛的主戰力。

山底和林緣的道並不算難走

,但自從離了周家一定範圍後,沈烈他們明顯要警惕不少,顯然,雖之前掃蕩過,但只過那頭盯上了他們又離開了的熊。

落腳的地方正向沈烈說的,之前就已經探過,他們這一行人是直奔那一處去的,桑蘿到了才知道,哪隻探過啊,這是連樹都伐倒一片了,他們今天過來直接築木牆就成。

沈烈他們築牆,桑蘿、沈寧和施二郎媳婦也沒閒著,東西放下後就幫著除一些長得特別高的雜草和灌木,只是沒砍多少,叫桑蘿看到個好東西。

她用柴刀把那一片灌木往自己身前勾了勾,把那掛著果子的藤條拉到眼前,只看了那果、那藤、那葉,笑了。

缺什麼來什麼。

沈寧湊過去:“大嫂,這是野果?()?()”

桑蘿笑彎了眼:“這可比野果好,好太多了,這是口糧。

“這片地先不清,往旁邊挪一挪。()?()”

說著就喚沈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