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224.鄉民? 這可不是什麼尋常鄉民......

沈烈說如假包換,褚其昌信嗎?

壓根不信!

身穿布衣卻氣度不凡、出口錦繡的婦人,從沒見過的紅酒、醬幹,鄭氏當寶貝當門面炫耀了幾十年的黎祁,據聞是鄭老夫人當年帶過來的陪嫁方子,還有那新奇精緻的圓形餅狀糕點,這種種,哪一樣是尋常小富戶家裡見得著的?更何況普通鄉民?

酒可以說是多年前故人相贈,這些個食方子難道還能是旁人贈的?或是就正好這麼巧,幾個時辰前有人給送了這麼些吃食來?

不過褚其昌也不傻,沈家帶了這許多人出山做了大齊的子民,還幫著朝廷進山找人,兄弟倆更是一起去參加了州學的考試,至少從這一方面來說,沈家人是沒問題的,是認可大齊的,這就很好。

至於沈家是什麼背景,那酒是故人所贈還是沈家有方子,還有那黎祁、醬幹、糕點的方子,與他何關?左右他褚其昌沒存那心思,也沒那本事打這些個方子的主意。何必深究?

有本事才好呢,他交好都來不及。

因而得了沈烈一句如假包換後,褚其昌瞧著他,而後就一拍沈烈:“好,咱哥兒倆再喝一個!”

這下成哥兒倆了。

推杯換盞間便把這事揭了過去,今天喝的什麼,吃的什麼,俱都不問了,沈烈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放開這一樁,這一頓飯吃得是真快活,菜色新奇豐盛手藝好不說,那冷吃兔配上紅酒,對於褚其昌這樣的老酒蟲這幾年下來,就是他家裡也不是想吃什麼就有什麼的了。

好酒好菜,正事也好談,褚其昌很快說了來意。

誠如桑蘿所料,褚其昌過來祝賀是順帶,有事急找沈烈才是真,不是為別的,正是為人口一事煩憂。

“沈老弟,我帶著一幫人手往下方諸縣轉了一圈,荒蕪啊,良田全都成了荒灘,看著委實是心痛,奈何人太少了。雖聖上平定各方,不少從前流落亂軍中的人陸續回故里,然數年戰亂,或死或流亡山野的人太多了,只說咱們歙州治下,有幾個縣如今與廢墟無異。若非如此,我也不必心焦至此,一回來就急急往你這裡奔。”

一口醇香酒,愣是叫他喝出了愁滋味。

沈烈早也猜到了他的了。指尖在桌面輕點了兩下,他自己有個前程可奔,至少有方向,到底還是不想陳大山錯過一個可能的機會,便道:“褚大人稍待,因之前跟我們一起的盧家兄弟如今也不在莊子裡,緊著要出去的話人手缺得多,我去尋人問問,看還有沒有其他人能騰出空來,片刻便回。”

當即讓許文慶陪著褚文慶吃著,喚了陳大山出去。

陳大山心下莫名,面上倒是不顯,只跟著沈烈出去,走得遠了才奇道:“這時候去哪問?”

莊子裡各家也得顧著自家的農事,要湊夠六個人手也不是那麼容易,真要湊的話,或許馮家找一找還成,還

能跑到隔壁莊子去?

沈烈搖頭()?(),

看看自家灶屋方向()?(),

低聲道:“不是真找人?()???*?*??()?(),

是想問問你()?(),

你有沒有想法往州署衙門裡謀個差事。”

陳大山一愣:“刑爺他們那樣的差吏?”

沈烈點頭:“是,我留心過,他們人手不多,眼下正是要用人的時候,尤其往深山裡走,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你要不要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打算打算?要山地二十年的使用權還是要個差事?”

陳大山也意識到了,眼下是州署衙門有求於他們,沈烈說的這事沒準還真能成。

他垂眸猶豫。

差事嘛,還是州署衙門的,不是不心動的,大齊如何他不知道,從前大乾的差吏,那差事是可以子子孫孫往下傳的。

陳大山卻沒當即應下,猶豫片刻,問沈烈:“我能問問,弟妹的山地準備怎麼用嗎?”

沈烈沒成想他這時候問這個,挑眉:“你是想把山地經營起來?”

陳大山撓頭:“我哪會經營,不過弟妹應該會吧?衙門裡當差是挺好的,但你也知道我沒識得幾個字,也不大願意學那個,我看刑爺那幫人寫寫算算都是會的,你幫我問問弟妹唄,要真能弄個百多畝的山地划算不划算?”

沈烈沒話了,“反正出來了,一起去吧,你自己問問。”

~

桑蘿聽了陳大山來意,道:“百多畝山地,經營得好大財發不了,小富是能有的,不過也有風險,種東西要看天,養東西怕遭病,沒有穩賺的事。”

陳大山可不知道桑蘿的小富是哪種富,於是問:“比當個差吏富吧?”

周葛也看桑蘿。

桑蘿給這夫妻二人瞧得笑了起的那些風險的話,自然是比差吏要富裕得多了。”

陳大山樂了:“那就成了,不用穩,這世上有多少事是穩的?”

轉頭就與沈烈道:“我還是要山地,還得是這個適合我。”

又與桑蘿道:“弟妹,咱們兩家這關係,我就不說外道話了,我們家的山地怎麼經營你指點指點唄,或者往後那豆腐醬幹什麼的,我看弟妹你懂搗鼓的東西挺多的,這些不都需要原料嗎?你看你用得上什麼我們家種什麼也行,到時只要你要用,都比外頭便宜些銷給你。”

在十里村時那麼窮,離著縣城還遠,桑蘿都能帶著幾家人搗鼓起一攤子營生來,沒道理這都住到歙州城門口來了,她會在家裡閒著。

周葛眼睛也亮了亮,當年陳家、盧家、施家跟著桑蘿做生意的事村裡人都是知曉一二的,因而跟著直點頭:“是,阿蘿你帶一帶我們,我們只給你供食材也是成的。”

生意桑蘿當然是要做的,已經在這個時空紮了根,沈烈有沈烈的追求,她自然也有自己的重心,她點頭,卻並不誇海口,只道:“我也是摸索著做,你們真要是想學的話,隨時來瞧來問都成。”

事便定了。

沈烈和陳大山也不多耽擱,忙就回去,褚其昌一見二人回來,急忙問道:“如何?”

沈烈笑道:“莊子裡農

事也忙,人手上還是差著一二人,明日由大山再往附近問問也是成的,褚大人只聽過旁人管我叫師父,卻是不知,我們避難山裡的時候武師父是兩個,大山便是另一個武師父了,論武藝絕不在我之下,對山林的熟悉也是一樣,他外祖家原是獵戶,山林裡的一些事情我還是跟他學的。”()?()

把陳大山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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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其昌聽得興起,許文慶在一邊也是連連應是,說起他陳師父一手長棍使得如何如何出神入化,好在知道眼前坐著的是個朝廷官員,沒有嘴瓢到把弓箭和刀法拿出來說。()?()

男人們酒桌上聊起來,那是頗為熱鬧的,尤其褚其昌今日來這兒的目的基本已經達成,又有好酒好菜,越發酣暢,桑蘿她們那邊做好飯食都吃好了,這邊還喝著呢。()?()

褚其昌也是半個武人,雖是個學文為主的半吊子,比不得沈烈、陳大山那般身手,卻也不是那起子只會拿筆桿子的。

四個練家坐在一處,端得是好食量,一桌九人份的好酒菜,吃得那是半點兒不剩,褚其昌最後是扶著牆走的。若非戌時一刻城門會關,冷吃兔也吃完了,一小罈子紅酒也半滴不剩了,他還不捨得走。

當然,他攜了禮來,桑蘿也沒讓人空著手回,足足給裝了一小罈子的冷吃兔讓他用網兜給提了回去。

沈烈、陳大山和許文慶一路相送出莊直到通往歙州城門的官道上,才叫褚其昌叫住止步。

褚其昌出城時拎著個提盒,回城時提一個陶壇,滿面紅光,怎一個盡興了得!

回到褚家,褚太太聞得他一身酒味,一邊埋汰:“端得是哪個人物,考個州學叫你急巴巴的扒拉了家裡的紙墨匆匆送過去作賀,這一身泥點子的官服都趕不及換下來?”

又稀奇:“怎還有酒味?現在哪裡還有酒?你這是往林家還是王家去了?”

“什麼林家王家,我去的那是沈家,就我說的那福將!”褚其昌笑著接了這麼一句,又把手裡的網兜遞給妻子:“這是好東西,沈家給的回禮,這個天氣說是能放得了幾天的,明兒中午你和爹孃孩子們一塊嚐嚐。”

褚太太一聽福將就知道丈夫說的是誰了,這些日子樂呵的,可不就是一夥山民自己出來了不算,還幫著往外帶了不少人嘛。

她瞧瞧手上那麻網兜網著的土陶壇,還真是鄉下人家常用的那種,頗有幾分好奇:“考上州學的是你說的幫你往外帶人的那些鄉民?鄉民裡竟有讀書人家?”

“鄉民?”褚其昌看妻子一眼,呵呵一笑:“我這回是看走眼了,這可不是什麼尋常鄉民。”

褚太太還要再問,褚其昌卻是不肯多說了,只心裡盤算著,那酒從未見過,干係太大,且沈烈說了只那一小壇,不管真假,這事是不能再提的。

黎祁嘛,容易扯上鄭氏,自也不提。

倒是許文慶說的能人工種植的薯蕷……褚其昌接過下人送上來的熱巾帕捂了把臉,享受了片刻熱敷的舒坦,巾帕取下後一面擦手一面就笑了,刺史大人那裡他又能建一功了。

當然,這功他自然不貪,這本就不是他一個司

戶參軍當管的事情,且也越級報不到刺史那裡,但是與長史提上一嘴絕對是能在長史和刺史那裡都大刷好感的。

歙州多山,能利用山地大量種植的東西,收穫大,能久存,能作菜又能作主糧充飢,長史和刺史怎會不重視,且種植出這東西的人還是刺史大人今日下午才問起過的大興莊之人。

褚其昌為什麼匆匆備一份好禮往沈家去?可不只是他自己說的那樣心焦人口之事,自然,沈烈兄弟二人考上州學也不是他特意找長史打聽的,而是甫一回州署衙門,才與刺史稟過諸縣流民安置情況,便聽刺史隨口問起他大興莊之事起大興莊有數人考上州學的事,借了名單來一看,才知沈家兄弟二人一同考上州學了。

沈烈的身份,在他這裡從最初的一個山民,一個武藝高強頗有本事的鄉民,一個文武雙全的鄉民,一步一步,最終成了一個刺史大人也關注到的文武雙全、學成出來許是能入朝為官的鄉民了。

這能一樣?

如此方有褚其昌匆忙回家備禮,把家中紙墨蒐羅了滿滿一提籃作為賀禮送往沈家之事。

如今,又更不同了,除卻之前種種,沈家人身上現在還多了身份成謎、許是出身不俗的可能。

刺史大人既對大興莊已經有了不錯的印象,他何妨再送大興莊、送沈烈一個人情,想走仕途,有什麼比得到一州刺史的關注又關注更好的坦途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