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33章





阿姒自然沒聽懂。




晏書珩看著她懵懂的眼,笑道:“沒聽懂也無妨,阿姒只需好好待在我身邊即可。”




阿姒確實無心去想這些。




“夫君……”




她輕喚了聲,但未再說其他。




“怎麼了?”




晏書珩低下頭,他無端覺得這聲和之前她昏睡時無意識喚江回那聲很不相同,目光不由深了幾分。




然而看到阿姒依偎在他懷中孱弱的模樣,心又慢慢軟下,言語間亦多了些心疼:“身子還難受麼?”




阿姒搖頭又點頭:“渾身沒力。”




病後的她愈發脆弱蒼白,像薄而脆的瓷瓶,晏書珩也顧不得心中那些異樣的情緒,攬住她靠著洞壁坐下。




阿姒無力倚靠過去,就這樣靜靜抱著他片刻後,某些記憶陡地湧來——




她曾聽說,風寒時會發熱、打寒戰,若禦寒之物不足,可褪去衣物,借自己身上熱度給對方取暖。




他們如今在野外,身邊哪有禦寒之物,想必昨夜她發冷時。




是他用他的身體給她渡熱……




只是她不清楚,當時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究竟脫到什麼地步。




阿姒忍不住摸了摸衣衫。




這個動作被晏書珩瞧見了,一併瞧見的是她發紅的面頰,他低下頭柔聲道:“可是衣服穿得不對?昨夜一時情急,女子衣物又實在繁瑣,抱歉。”




他說繁瑣,阿姒哪能不懂。




她身上衣物有幾件能稱得上繁瑣?




腦中“轟”地炸開,想到他們不著寸縷緊密相貼的畫面,阿姒臉都燒了。




她低著頭不讓他看到她面上的窘迫,因怕自己昏睡時做了什麼離譜的事,又忍不住試探問他:“我在病中昏睡時可有……可有……欺負夫君?”




晏書珩想起她昨夜那一握。




身上不由湧起躁意。




他沉默時,阿姒更沒底了。




夫君雖喜歡引逗她,但不會在她病時趁人之危,這點阿姒還是信得過的。




她是信不過她自己……




想起此前不慎用指甲刮過他那顆“痣”時,他那聲近乎無助的低'喘,叫她耳朵都不由一軟,既覺得那聲音很是迷人,又為自己“欺負”他的行徑心虛。




晏書珩比她先回過神來,嗓音繾綣得讓她浮想聯翩:“有,夫人的確欺負了我,且還不少。”




完了……




阿姒埋下臉:“夫、夫君辛苦了。”




“是有些辛苦。”




晏書珩無奈地笑了:“昨夜你手腳並用盤上來時,我真怕自己熬不過來。”




這、這是何意!?




阿姒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僅僅是個“盤”字,就能讓她聯想到很多詭異的畫面,其中包括她曾在廟中見過的歡喜佛……




難不成她也是那樣盤的?




要命!




阿姒心裡哀嚎。




她是無法在他懷裡繼續待下去了……




可剛一動,就被攔腰撈回。




晏書珩把阿姒拉回懷中,靠近她耳畔,氣息都是曖昧的:“阿姒怎麼了?臉這麼紅,是想起昨夜了麼?”




阿姒臉頰又是一陣發紅。




他就不能閉口不談麼,非要顯得他們二人好似真做了一樣?




她裝傻道:“只是想起昨夜讓夫君辛苦照顧,過意不去。”




“是麼……”




晏書珩頗愉悅地看著她。




今日見到了江回,此刻她又是滿臉窘迫,他如何察覺不到?




一個內斂謹慎,一個生澀,如何能有乾柴烈火的時刻?




想必那些關於她和江回的曖昧猜測,八成是他胡思亂想。




至於餘下二成,索性忽略。




晏書珩輕柔把玩她耳垂。




“昨夜阿姒對我胡作非為時怎不覺我辛苦,如今用完了就要走?”




“你胡說什麼,我,我昨晚沒用……”




晏書珩笑容散漫:“我說的是夫人讓我照顧了一夜,莫非你心中所想的‘用’和我所說的‘用’,不是同一個用法?”




阿姒啞口無言。




她的確以為是別的……用法。




青年體貼追問:“阿姒希望是如何個用法?我好學學,做個有用的夫君。”




他把“有用”倆字咬得略重。




阿姒沒回答,並非羞赧,而是鼻尖忽而嗅到他身上殘存的清淡薰香,叫她陡然想起昏睡時產生的錯覺。




那大概是個“清醒夢”。




夢中似乎有兩個音色很像的人在耳邊說話。說了什麼,阿姒並記不得。




只反覆聽到“江郎君”、“長公子”。




她試圖分辨,卻因虛弱昏睡而無法抽出神思。如今回想,阿姒才覺出不同,她的夫君,聲音的底色是溫柔的,只偶爾會透出淡淡的諷意和漫不經心。




而夢中另一個聲音與他只有七八分像,說話語氣從內而外的冷淡,只因天生音色溫柔,才削弱幾分冷意。




那夢實在細膩。阿姒不禁懷疑,那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又走神。”




耳垂陡地被輕捏,阿姒手指把玩著袖擺,最終覺得不能憋在心中:“夫君,你是不是對我有所隱瞞?”




晏書珩望著火堆,眸子被烈焰映得波光熠熠,眼裡情緒卻深不見底。




他忽然有個衝動的念頭。




都是去摘枝上漿果。




爬上樹小心摘下,和站在樹下引弓射箭強行射落,結果並無不同。




他將她垂落的髮絲撩到耳後,誘哄般道:“我隱瞞阿姒的事不可計數,想先聽哪一件?都告訴你,好不好。”




阿姒抓住他的手,遲遲不語。




她曾承諾過他,往後不再隨便懷疑。從昨日跳馬車到如今,她的確有許多疑惑,不過和不同的是,從前有懷疑時,她第一時刻想的是試探。




現在更多的是糾結。




頭頂覆上一隻手,輕揉她長髮。




“我們阿姒有心事?”




阿姒不是頭一回聽他說“我們阿姒”,每次聽到都會湧起一股異樣。




對她來說這個稱呼和親暱的一聲“夫人”、“卿卿”意義不同。




“夫人”是世間所有男子對妻子的稱呼,他如此喚她,別家郎君亦如此喚他們的妻子,但“阿姒”卻是不同的。




前者是個殼子,後者才是她自己。




她含糊“哎”了聲,更糾結了。




但該確認的也還是要確認,思忖再三,阿姒說了實話:“我昏睡時便做了個夢,夢到有兩個夫君在說話,一個冷淡,一個溫柔,那個夢太過逼真,我雖知可能是自己多心,可也實在控制不住,夫君,你能給我個解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