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73章





梳妝後,晏書珩把陳九郎遞來的信給她。信上說,陳家已於昨日對陳季延行過家法,廢其手足後連夜押往本家,但被楚七帶著一夥人劫下,在車上澆油擲火,連人帶車燒了。




雖詫異楚七為何有這樣的本事,但阿姒深感快慰:“便宜他了。”




九哥在信裡還說了,昨日陳季延只是胡言亂語,族中無人當真,也不會讓這些話傳出去,讓她別多想。




阿姒看完,平淡地將信燒了。




用過飯後,護衛通傳,稱宮裡的馬車等在別院門口。




晏書珩送阿姒出門。




上馬車前,他抓住阿姒的腕子,僅是深深凝著她,什麼也未說。




無言對望著。




須臾,晏書珩微微一笑。




阿姒不去看他那蠱惑人心的眸子:“你……是還有事麼?”




他又笑了:“無事,只是想說,無論何時,阿姒都能來找我。”




阿姒張了張嘴,將要蹦出的“好”字壓回腹中:“有些事,我尚未弄明白,待我尋得答案後再找你,好麼?”




他緩緩鬆開她腕子。




“好,一切皆由阿姒決定。”




馬車消失在巷口。




晏書仍未離去。




今晨他聽陳九郎說昨日陳三爺不知悔改且口出狂言,阿姒親手拿劍剜了他的嘴,隨即扔了劍奔出陳府。




回想她那些話,或許,他知道她想尋求的答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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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於正午到永芳殿。




她未像往常一樣直接進殿,立在殿前緩了會,這才入內。




陳卿澐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不忍道:“阿姒,你該與阿姐說的,這樣的事,不該由你一人來擔。”




“那樣一個無恥小人,哪裡需要動用阿姐?”阿姒無所謂地扶陳妃坐下,“阿姐,我已把殺害爹爹的人揪出來了,往後,你可以安心養胎了。”




陳卿澐抑著悲傷不去想爹爹的事,她啞聲道:“我都聽九郎說了,三叔落得如此下場,屬實罪有應得!他竟還想離間阿姒和爹爹。”




看著阿姐格外緊張的神情,阿姒又想起陳季延那句話。




她不敢求證。




偶爾逃避,應當無妨。




阿姒笑了笑:“姐姐放心,我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但陳卿澐哪裡能放心?




她這妹妹自小敏銳,三叔那句話恐怕會讓她輾轉反側多日。




想了想,陳卿澐支開旁人:“其實。姑母和那位王爺,的確有過一段過往,當時姑母剛受封皇后,根基不穩,受世家之間的鬥爭波及,被罰去佛寺祈福。正逢族中遭難,為了家族,這才與那位王爺生出了些糾葛。但這與阿姒無關,三叔是懷恨在心,刻意用模稜兩可的話激你!姑母為家族付出良多,他一個害群之馬,怎有臉說這話!”




阿姒明白姐姐的憂慮:“阿姐放心,我與爹爹、與姐姐的親情,歸根究底不是因血脈而生,是朝夕相處生出的。我不會把那些胡話放心上。”




只這一句話,陳卿澐眼淚唰地流下:“阿姐怎會不知道……八歲那會,爹爹外出,阿姐生病,阿姒才三歲,硬是守在床邊陪了阿姐一夜……哪怕我們毫無血緣關係,那些往昔也無法抹去,更何況,我們本就是親姐妹。阿姐只是怕你多想,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阿姒替姐姐擦去眼淚。




阿姐只是面上豁達,心裡定也和她一樣,為爹爹傷懷。




她搬出今晨與晏書珩的對話,寬慰姐姐。待平復後,她忽問:“阿姐,我不明白。爹爹姑母,還有你,




“你們如此辛苦是為了什麼?”




她看著擺滿奇珍異寶的博古架:“你們為了家族委屈自己,可陳季延卻因一個家主之位,連血親兄弟都捨得殺害。權勢……當真會引人向惡?你們這般辛苦,是為了讓這群被富貴權勢餵飽的閒人,有餘力相互殘殺麼?”




陳卿澐搖頭:“阿姐不如爹爹和姑母還會顧及江山社稷。阿姐是個自私的人,想著尋常人家兄弟倆也會為了一畝三分地自相殘殺,人性如此,貧富也無法改變。有權勢還能安心些,至少不必擔心自己和家人受人欺凌。”




說到底,還是為了家人。




阿姒又問:“若像幼時和爹爹一起時那樣,寄情山水,不涉紛爭呢?”




陳卿澐看著角落裡的金絲籠:“權勢便是座籠子啊。在籠中待久了,即便能飛出去,也會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