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75章





沉穩的步子頓了下。




“貴妃之妹?”




來人嗓音清潤,很好聽,但寒意涔涔,半點情緒也無。




聽到這個聲音,阿姒愣了須臾。




她掀簾奔出。




這番動靜引得眾人矚目,來人淡漠的目光掃來,繼而猛一滯。




阿姒亦滯住了。




兩個人都定在原地久並未言語。




“江……江回?”




.




阿姒記得清楚,江回最後一次出門辦事,是在去歲七月中。




到如今正好過去一年。




然而再次與少年面對著面,她卻有恍如隔世之感。




過去一年發生了太多事。




多到足以讓那萍水相逢數月又分離的少年在她記憶中模糊褪色。




若非這與晏書珩相似的嗓音,恐怕阿姒也無法即刻聽出是他。




如今再聽,也僅六七分像。




阿姒怔愣的片刻裡,江回已緩緩朝她走來,他比一年前還要淡漠,只在見到是她時失神了須臾。




他在她身前站定。




他身量雖高挑勁瘦,但和晏書珩相比還是一眼便能看出些區別。




眼下面對面,阿姒更是納悶。




她怎麼會認錯夫君的?




對面的人沉默地立著。




他深深地看著阿姒。




阿姒從他淡漠的眼裡看到些微困惑,她猜測這是因為她身份變了——




她從前未告訴他她失憶的事。




正想著如何解釋,如何處理二人如今的關係時,江回已開口。




“阿姒?”




“啊(),是我。阿姒應了聲。




二人再度無言而立。




稍許?(),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開口。




“抱歉,我……”




“對不起。”




說罷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江回先道:“你不必抱歉,是我先丟下你,讓你認錯人。”




阿姒未再說話。




她之所以抱歉,是因當初對這少年郎的逗弄和挑撥,僅此而已。




她未再說話,如今一切顯而易見,江回是北燕人,是那位夫人的兒子,與晏書珩有著她所不知的淵源。




是他們的人把她擄來此處。




疑惑太多了,不知該先試探什麼,每一樁又都比他們的過往重要。




在性命和安危跟前,那些愛恨糾葛算什麼?阿姒挑出最緊要的事,問他:“你們的人,把我綁來此處是為何?”




江回也有諸多疑問。




心緒雜陳,但他最終選擇先回答阿姒的話:“是我父親的幕僚。”




頓了下,他又道:“當初是我有所隱瞞,我本名元洄,家父是北燕攝政王,慕容凜。抱歉。”




阿姒雖是一驚,雖不知道為何他父親是慕容凜,他卻姓元,但或許是因為他母親姓元,阿姒很快接受此事。




他姓甚名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背後哪些人。




適才已探得一些,如今江回——不,她應當稱之為元洄,他雖只說了這幾句話,但阿姒卻猜出不少事。




這裡主事的人,是慕容凜。




再一想,自己被擄走的時機何其微妙,他們剛剛又說起什麼南周的線人,想必和陳季延及玉璽有關。




阿姒頓時頭疼。




此事涉及外敵,便非同一般。




不知陳季延與那位線人是什麼關係,會不會危及陳家和阿姐。




她又問他:“可我只是一個女郎,什麼都不知道,為何要綁我?”




阿姒茫然無措的模樣讓元洄宛若回到一年前,那時他還叫江回,她剛察覺要被獻給權貴,來同他尋求庇護。




喝過交杯酒後次日,他要出門,她不安地牽住他袖擺問他多久能回。




一切像個夢。




心裡一軟,又是一空。




元洄收起無濟於事的雜念,神色更為平淡,似一樽不會被七情六慾影響的冰冷石像:“我亦不知。我需先確認過他們將你綁來的目的。但你救過我,無論如何,過後我會送你安然離開。”




在阿姒印象中,江回除去耳根子容易發紅,其餘時候都很理智。




時隔一年,他看著比過去還要冷靜。如今彼此立場也不同,他已不再是那個一逗就紅了耳根的少年劍客江回,而是冷靜的北燕攝政王之子,元洄。




想必他也不會再因私情誤事,能承諾護好她已算仁至義盡。




不知朝廷的人何時能尋到她,幸好遇到那位夫人和元洄,多一個站在她這邊的人,便少一




()分不安。()




因此阿姒不會在此時鑽牛角尖,非要和元洄把界限弄得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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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點頭,仰面感激地看向他,溫聲道:“多謝……”




元洄低眸與她對視,眼裡一抹壓抑和隱忍閃逝,又歸於平靜。




“無妨,你救過我,應當的。”




不錯,是因她救過他。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緣由。




.




元洄去尋了周幕僚。




見他入內,周幕僚笑道:“四公子是想問有關那女郎之事?屬下不知那是四公子的友人,失禮失禮。”




這周幕僚極得他父親信任,雖對他自稱屬下,但卻不聽命於他。




元洄淡道:“她救過我,僅此而已。先生又為何將她擄來?”




周幕僚一聽,眼眸微亮。




他說起阿姒的身份和南周線人。




元洄出來時,劍眉深蹙,他在阿姒營帳前止步,隨即掀開簾子。




阿姒正抱著膝蓋坐在榻邊,聽聞聲音,倏然戒備起來,見是他,又徐徐籲出一口氣:“是你啊。”




營帳十分逼仄,圈出一方窄窄天地。他們並不是第一次獨處一室,當初喝過交杯酒,甚至還同榻而臥。




但今非昔比。




他們,已非夫妻。




元洄在距她三尺處站定。




“你叔父曾通過線人替我們做事。日前,線人稱查得傳國玉璽下落。此番把你帶過來,便是因此。”




阿姒臉色倏地白了。




陳季延這個害群之馬!




他竟替北燕做事,此事若傳出去,恐會危及陳家和姐姐。




但轉念,阿姒又想明白了,江回——元洄說是通過線人,且他們未在更早時綁來她,還要把她帶來此處好生供著,想必所知不多,這才要問她。




看來陳季延留給他們的把柄不多。至少沒有會威脅陳氏和姐姐根基的證據,否則他們可以直接派人去尋二叔或陳家的其餘人,而不是把她綁來。




畢竟綁她只能試探玉璽下落,但綁架整個陳家利處更大。




不會危及阿姐便好……




阿姒緊繃的身子漸漸軟下來。




見她雙唇發顫,渾身被抽去骨頭般癱軟,比失明那日還要彷徨。




元洄眉心緊了緊。




但隨即他想起周幕僚的話。




“問出玉璽下落,便可讓那位女郎回到南周。四公子是最像主君的一個孩子,理智果斷,主君獨獨讓您承襲元氏之姓,面上是不想讓其餘公子忌憚您,其實是對您寄予厚望。經過一年的歷練,您比從前更為殺伐果斷,日前還打敗羯人,其他幾位公子都因此虎視眈眈,想必您定不會在眼下因私情給其他公子可乘之機、誤了主君光復元室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