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銅臭 作品

第79章 背子坡太子陷魔巢

    正是戚容。他被倒吊在樹上,似乎給人一頓暴打,昏了過去,鼻血倒流,眼睛還青了一隻。謝憐拔劍出鞘,揮斷那繩,接住掉下來的戚容,拍了拍他的臉。戚容悠悠轉醒,一見他就大聲道:“太子表哥!”

    謝憐正給他鬆綁,驀地背心一寒,長劍反手一格。回頭,只見郎英雙手握著一把重劍,向他劈來。

    兩人鐺鐺拆了幾招,沒幾下謝憐就擊飛了郎英的劍,在他小腿上一踹,絆倒郎英,劍尖抵在他喉嚨上,結束了戰鬥,道:“你知道你不是我對手,別打了。”

    今天他們在戰場上交過手,凡是衝向謝憐的人,都被謝憐殺了,只有郎英,正面受了他的劍還活了下來,拖著受傷的軀體回去了。任誰都看得出來,郎英就是這群永安人的領袖,謝憐讓他“別打了”,意思自然不止一層。

    謝憐道:“只要你們不主動進犯,我保證皇城的士兵絕不會來攻擊你們。拿上水和糧食,離開吧。”

    郎英躺在地上,直勾勾地與他對視。那目光看得人心底發毛。他道:“太子殿下,你覺得你做的是對的嗎?”

    謝憐神色一僵。一旁戚容則罵道:“廢話!你知道太子表哥是什麼人嗎?他是天上的神!他不是對的,難道你們這群叛國的狗賊還是對的!?”

    謝憐喝道:“戚容,住口!”

    郎英問他的話,他答不了。他心底其實覺得,自己做的,有哪裡不對。可是,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如果他不保護仙樂,抵禦進犯,難道就任由永安叛民一次一次地進攻、甚至殺進皇城裡去?

    一個人兩個人舉劍衝向他,他可以點到為止打暈了事。但是戰場之上刀劍無情,他不可能還有精力一個個打暈。他只能不去想,然後揮劍。郎英這麼一問,恰好又喚起了他心底那個聲音:你覺得你做的是對的嗎?

    戚容卻不如他這般糾結,道:“我說錯什麼了?表哥,你既然來了,就趕快把這群狗賊子都殺了吧!他們幾十個打我一個!”

    他平日在皇城飛揚跋扈,仇視他的永安人自然眾多,趁機報復不在話下。當然,其實仇視他的仙樂人也不少。謝憐現在沒空理他,對郎英道:“你想要什麼?要雨,永安還會下雨的。要金子,我把金像推了給你。要吃的,我……想辦法。但是,別再挑起戰爭了。一起去找解決之道,去找第三條路,行嗎?”

    這番話是謝憐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郎英未必懂得什麼是“第三條路”,但他答得卻毫不猶豫:“我什麼都不想要。我也什麼都不需要。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世界上再也沒有仙樂國。我要它消失。”

    他語氣平板,話語卻無端令人不寒而慄。半晌,謝憐沉聲道:“……你要帶人打過來,我是沒辦法袖手旁觀的。你們沒有勝算。就算追隨你的永安人會死,你也要這麼做嗎?”

    郎英道:“是的。”

    “……”

    他答得是如此坦然,如此堅定,謝憐骨節咔咔作響,卻無話可說。郎英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神。沒關係。就算是神,也別想讓我停止。”

    謝憐知道,郎英說的是真的。因為他語氣裡的東西,謝憐自己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一個人義無反顧的決心。當他對君吾說出“就算天要我死”那句話時,其中的決心,和此刻郎英的決心,是如出一轍的!

    郎英此言,無異於是在宣告,他將繼續號召無數永安人繼續前赴後繼地進攻,永無休止之日。那麼,謝憐現在該做什麼,再清楚不過了。

    謝憐一貫單手持劍,現在改成了雙手。正在他雙手發著顫,就要對著郎英的喉嚨刺下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嘎吱嘎吱”的怪響,以及一聲突兀冷笑。

    身後居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人,謝憐吃驚不小,回頭一望,卻是睜大了眼。

    在這種時候出現的,最大可能就是敵方將士,或許無數把刀劍已經對準了他,卻沒想到,在他身後的,會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

    那人一身慘白的喪服,臉上帶著一張慘白的面具,面具半邊臉哭,半邊臉笑,怪異至極。他坐在兩棵大樹之間垂下的一條樹藤上,那“嘎吱嘎吱”的聲音,就是他來回搖晃樹藤時發出來的,看起來彷彿在盪鞦韆。他見謝憐回頭,舉起雙手,一邊慢條斯理地“啪”、“啪”鼓掌,一邊從口裡發出陣陣冷笑。謝憐莫名其妙一陣毛骨悚然,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

    他用了“東西”,是因為他直覺,這一定不是一個人!

    正在此時,謝憐忽然覺察手底劍尖感覺不對,戚容也大叫起來,轉頭一看,面前土地竟是裂開了一條長坑,原本躺在地上的郎英居然被這裂縫吞了進去。土面迅速合攏,謝憐下意識一劍刺進地心。感覺到劍尖所觸皆是泥土,沒有刺中血肉,他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劍沒殺死郎英,也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這時,那白衣人又發出嘁嘁詭笑,謝憐揚手一劍向他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