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俗 作品

第二十九章 憑風好借力




    “郭仲熊還是太圓滑,成不了大氣候,”徐懷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們這下子可就正式成為了王相您的腹心之人了——多多少少能叫郭君判、潘成虎、王孔他們心安下來!”



    行招降、招撫手段,使流民、盜賊編入禁廂軍衛戍邊地,在當朝都是士臣建功立業的慣常手段——別人能做,王稟當然也能做。



    而郭仲熊堅持要王稟來行文,無非是想在這五百囚卒身上徹底打上王稟的烙印,防範這些囚卒往後鬧出什麼安分,他無需承擔什麼責任。



    想到郭仲熊到這一刻還念著撇清責任,徐懷便覺得他實在缺少擔當跟氣度——相比較之下,王稟沒有推辭,親自行文經略司,實要比郭仲熊有擔當得多。



    “伐燕在即,黃龍坡驛作為岢嵐銜接嵐谷、寧武最為重要的一個節點,需要儘快恢復暢通,以確保人馬及糧秣等物資源源不斷的輸往嵐谷、寧武等地的邊寨,”盧雄說道,“我陪王公這次過來,帶有嵐州兵馬都監司的令函,先帶五百囚卒移駐嵐州石場!而郭仲熊與司理參軍錢擇瑞同時還簽署一副令狀,使石場牢營正式歸由石場監院節制。郭仲熊、嶽海樓還會私下遣人趕往經略司溝通,相信經略司的正式文函這兩天就頒傳下來——唯一的替死鬼就是嵐州糧料院倉丞,郭仲熊單獨具文備述其貪鄙、盤剝等罪……”



    “王相已經拿到自己想拿的一切,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徐懷笑著問道。



    “在他人的眼裡,我也是那種不擇手段,最終成功將石場相關事務都置於掌控之下的奸佞而已,還能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王稟苦笑道。



    “蔡鋌遣人趕往桐柏山刺殺王相,卻是毫無顧忌,因為他知道事情得成,史書只會記載王相遇匪而死,與他蔡鋌無關。王相太顧惜羽毛,終究是鬥不過蔡鋌這些人的。而大變將至,王相還自縛手腳,何以兼濟天下?”徐懷肅然說道,“就拿眼下這樁事來講,嶽海樓、郭仲熊以及嵐州諸多將吏,他們是確信這一切皆是王相所謀,但他們從此之後是將王相當作奸佞看待呢,還是在王相你面前行事再也不敢像以往那般肆無忌憚?難不成王相真就甘願困於小小石場之中,一味的憂國憂民,而沒有實際的行動?”



    雖然徐懷早就在他們跟前不再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但他這番虎狼之言,也是叫盧雄暗暗震驚。



    王稟這輩子養成的心性,當然不可能是徐懷三言兩語,就有梟雄一般的性情,但在當前的形勢下,他又不得不承認徐懷說的這些話無法反駁,苦笑道:“我這輩子都快活到頭了,卻是不如你看得透徹。”



    徐懷想要做很多事情,特別是將來收編桐柏山寇,離不開王稟的鼎力支持,這時候就要儘可能的說服他打破心裡的種種顧忌跟自我束縛,說道:



    “契丹人在其西京道雲朔等



    地,防禦是空虛,短時間內調不來援兵,但我大越兵馬並非沒有隱疾。王相窮究手段,也是為盡人事,為何要問心有愧?退一萬步講,即便伐燕戰事能一切順利,我大越也能據陰山、燕山建立防禦線,但他日赤扈人兵鋒如洪流南下,王相真的就能放心將大越社稷都交給蔡鋌、王戚庸之流掌控,自己寄情山水?”



    “好吧,好吧,你小小年紀,卻是牙尖嘴厲得很,我說不過你,”王稟舉手告降,說道,“你說說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或者大變之局將至,我等當如何應謀……”



    “欲謀其事,必掌權柄,”



    徐懷說道,



    “嶽海樓、郭仲熊此時能夠退讓,一是伐燕在即,他們耽擱不起;同時也恰恰是伐燕在即,他們認為十數萬禁廂軍及鄉兵都將雲集嵐州,此時便是任憑王相掌握石場諸事也難有什麼作為。然而這恰恰是我們有作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