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省吾 作品

第二百零五章 賦稅(上)

    “會了嗎?”老伯豎起四瓣被剝空的蓮蓬,看著站在跟前的桓陵,桓陵連連頷首,難為情的笑道:“會了,多謝老伯。”

    漁民老伯正要站起身來,桓陵忙又搭了把手攙扶,待站起身後,他將手中剪刀還給桓陵,桓陵繼而又搭了把手扶著他上自己的船,老伯看了看天,說道:“這太陽曬得,你們兩個啊,採夠了就趕緊回去吧,天熱。”

    “誒,老伯慢走,”桓陵拱手施禮,望著南邊方向,目送漁民老伯划船走遠,而後看著簍子裡的幾支蓮蓬,想想又忍不住發笑,他轉身看著曾瓊林,說道:“傻子,居然還問我剪刀做什麼用。”

    曾瓊林無可反駁,卻要帶上桓陵一起,於是說道:“那縣侯還說要拿剪刀去挖呢。”

    桓陵笑得顧不上答他,轉而繼續剪蓮蓬,曾瓊林便也拾起剪刀,正要剪的時候,忽見一艘遊船自北而南,正向他們靠近,曾瓊林立時警惕起來,胳膊肘子戳了戳桓陵的肩膀,低聲道:“縣侯,有艘船過來了。”

    聽聞此言,桓陵亦側首看去,果然見一艘遊船正慢慢靠近,卻在距離他們的小船約有五丈遠的地方停下,桓陵放下手中剪刀,就準備擰擰手臂好讓袖中藏著的短劍滑出來,未料這時船艙內走出一主一僕,衣著素淨面料卻不俗,一看便知是朱門大戶的婦人素裝遊湖。

    “永修縣侯好雅興,一大早的,不在家裡頭陪著衡陽郡主,反倒跑來玄武湖上採蓮蓬。”

    說話的,是蕭道成的次女淮南公主蕭繪錦。

    桓陵也已站起身來,向蕭繪錦拱手行禮,言道:“下官桓伯玉,見過淮南公主。”

    “永修縣侯不必多禮,”蕭繪錦側首看了看隨行的女史孫芍月,言道:“本宮船上準備了瓜果美酒,縣侯可要上船一品?”

    “公主盛情相邀,令下官倍感榮幸,可下官尚有要事纏身,恐怕要失禮了,”桓陵這話答得並無不妥,言語間也是畢恭畢敬,遊船上那對主僕並無惱意,只是孫女史說了句玩笑話,言道:“縣侯有何要事纏身,莫非採蓮蓬也算要事?”

    孫女史才說罷,蕭繪錦便覺不妥,輕輕斥道:“芍月,不可無禮!”

    桓陵訕訕一笑,直言:“不瞞公主說,下官採蓮蓬,確為要事。”

    “哦?”蕭繪錦會心一笑,言道:“能讓永修縣侯如此紆尊降貴的,在這世上,想必也只有衡陽郡主了吧。”

    桓陵笑而不答,自當是默認了,蕭繪錦自然識趣,於是說道:“也好,縣侯且博紅顏一笑吧,本宮也不擾你雅興了。”

    蕭繪錦說罷,這便又轉身往船艙裡頭走,桓陵行禮恭送,望著船走後,方才回過頭來,卻看簍子裡已然滿了,便同曾瓊林說道:“我們也走吧。”

    遊船自北而南,亦是回建康城的方向,桓陵的小船跟在後面,曾瓊林划著船,始終同前面保持著五丈遠的距離。

    蕭繪錦坐在船艙的窗子邊,眼望著窗外的山色,卻是雙目無神,分明在沉思什麼,她忽然同孫女史說道:“芍月,把後艙門窗子打開。”

    孫女史聞言,這就走到後艙門前,將門上的窗子支開,蕭繪錦探了探身,望向窗外,就見桓陵的小船也跟在後面,隨從撐著船,而桓陵,此時正坐在船上,專心致志的剝著蓮子。

    蕭繪錦看得有些出神,許久才轉過臉去,孫女史也將窗子放下,繼而又走到她身後站著。

    “能為紅顏知己紆尊降貴的,恐怕也只有永修縣侯了,”蕭繪錦說至此,忽而輕嘆:“王郎永不及他……”

    孫女史站在她身後,沉默良久,忽然道:“公主,若是真的過不下去了,您又何必委屈自己,倒不如……”

    不等孫女史把話說出來,蕭繪錦陡然出言打斷,輕斥:“你莫再提此事了,我豈能像姐姐那樣不守婦道!”

    孫女史被她訓斥,趕忙閉上嘴,低下頭囁噥道:“公主恕罪,奴婢多嘴了……”

    淮南公主三年前已下嫁出身琅琊王氏的王暕,坊間盛傳,公主與駙馬素來不和,三年來公主召見駙馬去往公主府的次數,恐怕屈指可數。

    未多時,船忽停下,亦是在覆舟山山腳下,已然靠岸了,孫女史往外頭望了一眼,就同蕭繪錦說道:“公主,咱們到了。”

    孫女史攙扶著蕭繪錦站起身來,一主一僕這便往岸上走去,岸邊地勢低窪不平,車馬不好行徑此處,二人便徒步往西走,約百步之後,至一條小路的路口處停下,原以為會有牛車在此等候,卻只見兩匹馬拴在樁子上,二人往南邊方向張望,蕭繪錦問:“為何不見牛車來接?”

    孫女史解釋道:“奴婢分明同他們囑咐過,公主巳時上岸,便叫他們早一刻在此等候,如今都快巳時一刻了,這幫部曲,真是愈發怠慢了!”

    蕭繪錦心中不悅,只是喜怒不形於色,便不曾抱怨,只是太陽照得人渾身不適,她仰頭望了眼天,而後趕忙又低下頭,抬手蔽日,孫女史看見,也忙走過來,兩隻手舉過蕭繪錦額上,為她遮住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