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72章 奶鹽



 下午六點,飛機抵達港區。


 蘇稚杳沒有讓賀司嶼來接,餐廳在公司和機場之間,他往返不方便,她下了飛機,直接讓司機開去他定的餐廳。


 路上,蘇稚杳壓抑不住雀躍,照照小鏡子檢查妝容,又去望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還是嫌太慢,百無聊賴,摸出手機給賀司嶼打電話。


 接到她的來電時,賀司嶼剛處理完工作,拿起桌面的戒盒放進西服內口袋,再抱起那束新鮮的貂蟬玫瑰和一份文件袋,兩指擰了下領結,走出辦公室。


 褲袋裡手機振動,他另一隻手接通電話,舉到耳旁聽。


 女孩子溫甜的聲音響起:“賀司嶼,我在路上了。”


 出電梯,賀司嶼大步邁開,有經過的員工向他問好,他可有可無地點頭,對電話裡的人說:“我馬上過去。”


 “你還沒出發?”


 “處理了點工作。”


 她碎碎唸了幾句,聽不清在說什麼,最後哼聲道:“還說等我呢,約會自己先遲到。”


 他倒是笑了:“是誰告訴我,她的航班七點才到?”


 “那我記錯了嘛……”她的不佔理只有兩秒,緊接著就底氣十足:“你現在是在怪我嗎?”


 “不敢。”賀司嶼笑著,走到停車庫,那臺lykan hypersport停在那裡,今晚他自己開車。


 車庫裡很安靜,無人來往。


 卻不知從何處出現一人,迎面走過來,帽子口罩到衣服,全身的黑,男子頭低著,帽簷遮住雙眼,走近了彷彿也沒看見他。


 賀司嶼講著電話,沒分心,擦肩而過的瞬間,不經意瞥見男子衣袖下閃過反光。


 他眉心一跳,迅速做出反應,男子同時亮出匕首,驀地朝他狠狠砍過去。


 賀司嶼悶哼。


 那束貂蟬玫瑰和文件袋啪嗒一下掉落在地,濺起微塵,低飽和度的奧斯汀卷邊花瓣凋零了幾片,沒有規律地灑開。


 賀司嶼左肩失力下沉,左手垂著微微發顫,鮮血從手背汨汨淌出,匯聚到指尖,一滴一滴落下,暈染開,將淺紫色的玫瑰和文件袋浸得血跡斑駁。


 他喘著氣,眼皮抬起來,那雙眼冰冷如刃,周身氣場陰沉又駭人。


 男子顯然被他盯得心悸,不由後退半步。


 手機裡響起女孩子乾淨輕柔的聲音。


 “賀司嶼,你怎麼了?”


 賀司嶼喉結滑動,慢慢直起腰背。


 “沒事。”他穩住氣息,語氣不露聲色,聽不出半分異樣,溫聲說:“我這不遠,自己開車過去很快,等我。”


 “嗯,你慢點兒開。”


 “好。”


 賀司嶼放下手機,深潭般的黑眸眯起。


 男子握緊匕首,防衛並隨時進攻的架勢,察覺到來自他危險的信號,他豁出去了似的,猛地再持刀砍過去。


 ……


 餐廳坐落在維多利亞港海面,三百六十度玻璃全景,可一覽維多利亞港璀璨的夜景,和海面波光粼粼的的藍,氛圍浪漫,很適合約會。


 車子停靠時,天暗下,海面和天際呈現靛藍色。


 司機拉開後座車門,蘇稚杳矮身出來,小羊皮短靴奶油白,往上是細直的長腿,一身淺色套裝裙,裸粉色格外溫柔甜美,長髮別在耳後,玫瑰金耳墜隨著她動作輕輕晃動。


 不知為何,分明是情人節,餐廳門口卻顯得異常冷清,別說情侶了,客人都看不見。


 蘇稚杳正奇怪,前臺的接待生迎上來,十分熱情:“蘇小姐,歡迎光臨,您這邊請。”


 在接待生的帶領下,蘇稚杳進到餐廳裡,通高闊敞的全景玻璃大廳,餐桌全都移走了,只風景最佳的靠窗位留了一張。


 中央有穿長裙禮服的女人在拉小提琴,旁邊的男人抱著大提琴,投入地持弓合奏,餐廳在偏暗的燈光裡,洋溢著羅曼蒂克風情。


 蘇稚杳在餐桌前坐下,忍不住問:“沒其他客人嗎?”


 接待生為她倒茶,笑說:“賀先生包場了,今晚餐廳只為您二位服務。”


 蘇稚杳訝異,隨後抿唇笑下,點點頭。


 她託著腮,望著落地窗外維港的夜景,過去一段時間,估摸著他快到了,她拿出包裡的小鏡子,整理了下頭髮,又補了點唇膏,指腹壓在唇上輕輕暈開。


 然後又無事可做了。


 他在開車,蘇稚杳不是很想催,可又過去不知多久,還是不見他人,她終於坐不住,撥過去電話。


 那邊一直是忙音,無人接聽。


 蘇稚杳蹙眉,越來越不安,心跳開始打鼓,她左思右想,去找了徐界,徐界的電話倒是很快接通。


 她眼睛亮起,有了希望:“徐特助,賀司嶼的手機怎麼打不通,他和你在一塊兒嗎?”


 徐界言辭閃爍:“先生他……”


 他半晌說不完整,遠處隱約響起有人叫醫生的聲音,蘇稚杳敏銳地捕捉到:“你在醫院?”


 徐界遮遮掩掩沒回應。


 蘇稚杳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心一緊,屏息問:“他也在嗎?在哪個醫院?”


 “蘇小姐,您在餐廳等候片刻,我稍等回覆您。”徐界避重就輕回答。


 蘇稚杳直覺出事了,驀地起身走出餐廳,吩咐司機送自己去附近最大的醫院。


 徐界掛斷電話,回身繼續和警員交接。


 出警的警員調出身份信息:“徐助,持刀的這人叫陳彧,你認識嗎?與賀先生有無私仇?”


 徐界看了眼照片,依稀回想起這名字:“很多年前,跟蹤過蘇稚杳小姐的私生飯,好像就叫這個,他是京市藝術學院畢業的嗎?”


 “沒錯。”


 “那就是了。”


 警員詳細瞭解情況後說:“他被刀子捅到腹部出血,正在手術,應該沒生命危險,等我們做了傷情鑑定會依法處置,賀先生的傷怎麼樣?”


 徐界微笑回答:“手背割了一刀,還好傷口不深,沒傷到骨頭。”


 “那就好,有需要警署再聯繫你。”


 “辛苦。”


 警員離開後,徐界走進醫院獨立休息室,醫生已經為賀司嶼做完清創和消毒,賀司嶼左手纏著白紗布,從沙發起身,垂眼看了眼身上皺亂的西服,皺起眉。


 “立刻送套乾淨的衣服過來。”賀司嶼看著自己的左手,傷在這裡遮擋不住,他眉眼皺得更深:“再給我只手套。”


 徐界先是應聲明白,再道:“先生,方才蘇小姐來電話了。”


 賀司嶼頓了頓,沉聲說:“別告訴她,同她說我這就過去。”


 徐界欲言又止。


 不多時便有人送過來一套西服和一雙皮手套,賀司嶼換上後,走出休息室,吩咐徐界安排司機送他去餐廳。


 約會遲到這麼久,出醫院的路上,他都在想要怎麼哄她。


 結果還沒走出這棟樓,經過手術區,賀司嶼就不可思議地看見了她。


 她蹲在手術室門口,抱著雙腿抽抽噎噎地在哭,奔跑過,頭髮凌亂散著,奶白色的小羊皮短靴髒兮兮的。


 徐界也驚詫住了:“蘇小姐……”


 話沒說完,身邊的人立刻越過,朝那處大步邁了過去。


 賀司嶼握住她胳膊,將人從地上拉起來,見她滿面淚痕,妝都哭得花亂,他繃住臉:“怎麼沒在餐廳,跑這來了?”


 蘇稚杳隔著淚霧,錯愕地望著他,遲遲做不出反應,她看了看手術中的標誌,又看了看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


 懵住良久,她才終於稍微穩住情緒,哽咽出聲:“裡、裡面的……不是你?”


 賀司嶼一時無言,想教育她亂跑,張開卻是失笑出聲:“以為是我在手術,所以自己蹲在這裡哭成這樣?”


 蘇稚杳害怕得四分五裂的心臟,漸漸拼合,她慢慢緩過來,舒下一口深氣,心放下了,但委屈的感覺上來了。


 她嘴唇顫抖著,眼眶又溼了,抬手一下一下地拍打在他的胸口:“你不是說過來很快嗎?不是讓我等你嗎?你為什麼在醫院?賀司嶼你騙人,你騙我!”


 剛經歷大起大落,她情緒有些失控,賀司嶼右手攬住她背,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緊緊抱住。


 “對不起。”


 他撫著她的頭髮,嗓音低啞,說的卻是:“要送你的花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