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獠 作品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當年約定

百里安撐坐其身,胸口間暖意融融,好似被陽光煨得正暖,而他身下,卻是處於一葉扁舟之上。

天風清賞,碧色的水面反射那金色的暖陽,一片白花花的耀人眼睛,湖中蓮花開的正茂,美得蓬蓬勃勃。

輕舟行於水上,陌上繁華,兩岸春風輕柳絮。

一名斗笠老翁撐竿劃舟,嘴裡哼著低淺的鄉間小調。

簫聲漸響漸吟,正映此間流水涔涔,竿石叮咚,宛若珠玉之質,漸漸飄散開來,渺渺動聽,悠遠而空曠。

百里安神情怔然,揉了揉沉重的額角,抬眸望去。

只見身形岣嶁的斗笠老翁旁,逆光湖霧裡立著一道纖婀高挑的身影。

女子亭長玉立,潔白如玉的雙手間執一枚玉簫,簫尾墜曳著一條素雅流蘇,側顏如玉美好,明明如月,好似那梨花般風露淡雅。

餘光之中許是見到百里安醒來坐起,她停止手中吹奏,放下長簫。

轉眸間,女子溫雅明朗地笑了起來,眼眸裡的笑意映著華光璀璨,暖色的陽光落在她肩頭,纖薄的塵土在金色的空氣中飛舞,混著湖水的潮溼霧氣,她朦朧美好得好似非塵世之人。

“師弟這一覺可真是好眠,一路下江南,竟是睡至了現在。”

百里安怔然良久,思緒久久難以凝聚,一時半會,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整個意識宛若亂粥一般難以理清。

他抬起眼眸,目光不解:“一路……下江南?”

雲容見他懵懂模樣,雖面上笑意不減,可秀麗的纖眉卻微微挑起,似是起了幾分不滿之意。

她尚未開口說話,一旁的撐竿掌舟的老翁就率先含笑打趣開了口,“這位小相公莫不是睡糊塗了,您買下老朽這竹船,自東青城出發下江南,不正是為了與自家娘子遊玩賞景的嗎?怎一覺過去,性子便如此迷糊了?”

百里安皺起眉頭,頭顱隱隱沉痛,老翁的話他一時之間難以聽入耳中,只是意識彌留恍惚之間,仿似回憶起了什麼血腥可怖的畫面。

可是當他想要細想的時候,胸口之下傳來陣陣暖意,竟是將那粘稠可怖的思緒給盡數化解壓制了下去。

竹舟咯吱作響,此時雲容已從船頭行至船尾,她深處玉白纖長的手指,在百里安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輕笑道:

“是師弟自己說的,我們成親多年,便是共住天璽劍宗也是聚少離多,哪家夫妻會像我們這般疏離不親的。

如此你便承諾於我,解決完了西邊旱魃災害,待到日子太平後,便抽空與我把臂同遊江南。”

“何以才至江南,便將自己的承諾忘得如此乾淨?”

雲容眯起好看的眼睛,“還是說師弟嫌我無趣,起了想早些歸山的心思。”

百里安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恍惚之間,好似是有這麼一個約定。

只是不知為何,這個約定做得遙遠又模糊,好像已經是上一世的記憶了。

思緒飛轉間,他抬眸看著眼前如玉般溫潤美好的女子,雖意識依舊難理,頭顱陣痛,可唇角卻還是不自覺地微微彎起,語氣自然道:

“師姐說得當真是委屈極了,可叫我怎麼記得,我事後幾次相邀,分明是師姐自己日夜沉浸於練劍修行,推脫同行遊玩的?”

“嗯……咳咳。”

反潑髒水嫁禍不成的雲容面上浮現出一縷微不可察的尷尬,她輕咳一聲,臉上隱隱紅潤。

她原是與師弟在早年間有此約定的。

那年他們成親尚早,二者之間皆有疏遠不親,日子也是過得相敬如賓。

再加之他們二人身邊,從無長輩教導夫妻情愛之道,終日做好天璽劍宗宗主,與宗主夫人就已經叫百里羽極為滿意了。

對於情愛夫妻相處,二人皆是懵懂不知的狀態。

雖說懵懂不知,可是比起一心鑽研劍道,滿腦子只有劍的雲容來說,百里安反倒對於此道倒也有著幾分自己的見解與領悟。

二人成親多年,同房卻不同床,也覺得並無不妥。

雲容終日修劍痴迷於劍,對於旁枝末節的雜事小事也不甚上心,反倒是百里安見著宗門之間的雙雙道侶,雖平日裡明面上也如他們夫妻一般相敬如賓,卻也多了一些他們沒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