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扶桑舊事
沐浴在柔和的光輝之中，曲晨的思識已經活躍到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破殺訣早已在當初戰院賜下之時映照在真我之內，然而在此刻，那一篇繁冗如同被寸寸分解，變成無數細碎，其中真正的奧妙漸漸轉化為曲晨自己的領悟。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受，忘我，忘境！
……
轉眼間，居然已經過去數月。
曲晨忽然被一股強烈波動驚醒，他驀然睜開眼睛。
不遠處，那個尺許的芽苞不知何時已經綻開，不足一尺高的老者盤坐其上，此刻全身燃起七彩光輝的火焰，顯得神聖之極。
而那強烈波動，則是源自於周圍的無盡巨桑根莖，似乎有無盡生機沿著那些根莖汩汩而來，快速湧向老者。
這雙木神尊難道徹底恢復神能了？曲晨眼見這一幕不由得心頭狂震。
“這些時日感悟可有收穫？”老者面目有些不清，只能依稀看出其大概面目輪廓，似乎是一個仙風道骨的祥和老者。
“曲晨拜謝前輩恩澤，此番悟法收穫良多！”曲晨朝著老者深深拜下，只是目光掃過那朦朧面孔時，總有種似曾相識的奇怪感覺。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我很是特異不凡，思識也是純淨無比，即便沒有我這些助力，假以時日，所求之法還是會通達明悟的，所以你也無需言謝，只要你將來有所成就之時，還能記得北科是你故土即可。”說到這裡雙木神尊微微一嘆，帶著一股蕭瑟之意。
“不要如我一般，無數年來渾渾噩噩，連返回故土的勇氣都沒有，最終只能帶著無盡遺憾落幕。”
“前輩這是……何意？”曲晨一怔，有些不明雙木神尊所指。
“告訴你也無妨，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最後的回光重映時刻，也只是想要找一個人說說話而已。”不足一尺的雙木神尊，語氣雖然平靜，言語中卻透出濃濃的蕭瑟悲涼。
“難道前輩不是……”曲晨失聲。
“我本已油盡燈枯，自身更是有缺，哪有可能涅盤成功。”雙木神尊微微嘆息，全身那七彩光輝卻是漸漸黯淡了一些。
“那大金神族的小子沒說錯，這一劫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法逃過的。”
隨著七彩光焰黯淡，雙木神尊面目稍稍清晰，曲晨忽然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咦？前輩你……怎麼會是你？！”
曲晨用了眨了眨眼睛，再次仔細端詳，露出滿臉的不可思議。
“妙果神君！？”
“妙果神君？那是誰？”身材嬌小的雙木神尊微微搖頭，“星空無限，面目相似者數之不盡，不過你居然能認得與我神似者，我們這還真是有些緣分了。”
“晚輩失態了，我認得那位還只是一個凌日樹修，倒真的不能與前輩相提並論。”曲晨漸漸從失態中回神，也是略有尷尬。
妙果神君，他前後只見過三次，但那形貌的確是與雙木神尊極其相似，說是同一個模子裡面脫出來的都不為過。
除了一點，眼前這雙木神尊個頭太小。
“居然也是樹修？這還真是巧了。”雙木神尊一怔，忍不住吶吶道。
“的確！”曲晨也是咂咂嘴自嘲道，“只不過他與前輩並非同族，似乎本為萬生果樹，否則我都要懷疑他是前輩後裔了。”
“嗯？”
原本形色無波的雙木神尊，周身光輝驀然暴漲，堪比一輪七彩大日，“你說他是萬生果樹開智化形？！”
“是……是啊，這有什麼問題？”曲晨一驚，眼中只剩下一團斑斕耀眼，他完全不知自己這隨口一說，怎麼讓雙木神尊忽然間激動起來了。
“萬生果樹之修，這……”雙木神尊失魂落魄般喃喃低語。
“前輩？”眼見雙木神尊久久無言，七彩神光也再次恢復，曲晨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那個樹修在何處？”雙木神尊周身七彩神焰更淡，面目卻變得越加清晰，眼中露出迫切的炙熱之色。
“晚輩與其也只是有過數面之緣，如今他在哪裡倒是真的不知。”曲晨一呆，只能如實道。
他能夠從這個幾乎與妙果神君一模一樣的老者眼中，看到一股濃烈到了極致的期冀，那是一種對生的渴望。
“不知道？”雙木神尊的驚喜瞬間凝固。
“那妙果神君對前輩而言很重要？難道真是前輩後人？”曲晨心中微微一緊，深知自己這隨口的言語已經深深攪動了雙木神尊的內心波瀾，只能試探著問道。
“看來我真是註定難逃此劫了！”雙木神尊呆呆許久，才一嘆開口，言語中盡顯沒落。
“你曾問我是否多年前從翰塗離去的扶桑修者，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我！”
“果然！”曲晨心中一震，“那前輩說這的意思是……”
“別急！我的過往有很多曲折，如今真的到了油盡燈枯之時，最後這幾個時辰裡，我會告訴你一些我的舊事，也算了卻北科世人心中疑惑，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雙木神尊小小身軀正襟危坐注視曲晨，似乎在等待曲晨的答覆。
“前輩於我有開悟之恩，但有所需，晚輩必然竭力而為！”曲晨抱拳深深拜下。
這數月頓悟一般的悟法，給他帶來了多大好處，只有他自己知道。
頓悟，不是想有就有的，那需要很大的機緣，更加不要說尋常頓悟大多隻是數個時辰或數日時間，如這種持續數月的沉浸頓悟，他幾乎就沒用聽過，自己更加沒有體驗過。
破殺訣，不敢說已經完全明悟，但他已經洞悉了其中一些本質，產生了很多自己的想法，這都是拜雙木神尊允許他留在這裡所賜。
“我希望你在我寂滅之後，找機會尋找那個妙果神君，告訴他，他的希望就在翰塗，讓他務必來此一行。”雙木神尊似乎在努力壓制心中的不寧，言語很是緩慢，幾乎就是一字一頓說完這些。
“只是這樣？”曲晨一怔。
他原本還以為是什麼難以完成之事，卻不想只是帶一句話而已。
“就是這樣，而且時間不限，你認為合適的時機去做即可，你可願意幫我？”雙木神尊點頭。
“晚輩定然不負前輩所望！”曲晨鄭重承諾。
“好！很好！那此事就拜託小友了！”雙木神尊面色一鬆，“關於我的那些隱秘，只是一些經歷，你聽聽即可，我也不願那些全都隨我被葬與時間長河之中。”
“三千多萬年前，我於這翰塗開智化形，由於天生有些特異，僅僅數百年便已經崛起，在北科都小有聲望，那時北科諸強割據……”
……
許久之後，曲晨心中曾經的疑惑終於解開，看向精氣神已經大不如前的雙木神尊，也是目露感慨。
眼前這個老者，崛起於混亂年代的北科，驚豔一個時代，雙身雙真我，一修一寂壽元逆天，縱享無盡可能，然而就在他意氣風發，即將跨入化陽境的巔峰時期，卻做了一件讓他抱憾終身的事情。
落星海墟秘境！
一身修為絕豔的雙木神尊，以凌日巔峰修為，自詡可以一闖秘境探究其中造化，豈料卻在秘境中遭遇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存在。
他被徹底禁錮於秘境之中，本軀和真我被斬裂，神魂雙分淪為奴役，為秘境中的恐怖存在驅使蒐羅各種奇異，無法自解困局。
這一禁錮，就是數十萬年，雙木神尊雖然身受囹圄，卻也沒有放棄，居然以自由的半身步入化陽，而此刻，他也已經知曉，自己的另外一半居然被煉化，與另外一個萬生果族樹修煉化成為一體，成為一個獨立存在。
復身無望之下，雙木神尊開始謀求出逃，歷經數萬年的準備，他終於窺得一個特別機會，汲取了秘境之中一朵神異彩蓮精華，藉著那種爆發，一舉衝破秘境門戶，逃出生天。
離開秘境，他感受到了那恐怖存在的驚天憤怒，甚至不敢再北科再逗留一分一秒，立刻便爆發極速離開北科，自此再也沒有迴歸。
之後的無盡歲月中，雙木神尊藉著自身奇異，居然再度凝結一道虛身，生命進階一途再次爆發，最終以實力邁入仙朝強者之列，但這種虛身也讓他的思識時而異常癲狂，被很多人嗤笑。
但即便修為已經通天，無盡歲月以來，任憑別人追溯，他依舊從不承認自己的出處，也不敢再次踏入北科一步，將自己的秘密一直深藏於內心。
直到數十年前，他行將就木，又偶聞仙朝同階提及北科秘境消失，他思度許久，才最終下定決心，在最後時刻重回北科。
“前輩可知秘境中那名為百骨的可怕存在到底是何來歷？”曲晨靜靜聽完，無盡感慨之餘，對那已經消失的秘境之主，也越加好奇起來。
因為那個百骨，應該是與盤義同期的類似存在！
“百骨聖尊……他……”雙木神尊剛要開口，忽然目露驚疑看向曲晨，“你怎麼知道那個恐怖存在的真正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