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盛宴 作品

第88章

冬去春來,外面的熙熙攘攘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蘇州,所有人都還是按部就班過著自己的生活。

桑農們忙著給桑樹培土剪枝,以求今年有個好收成,蠶娘們忙著孵蠶喂蠶,像看待自家孩子一樣養著這一筐筐的蠶,希望它們能產下更多的卵,吐出又大又白的蠶繭,紡出更多的絲。

各地織坊機房裡,絲工織工們忙碌著,機杼聲不絕於耳。來往的商船貨船如織,似乎與以往沒什麼分別。

只有卞青知曉,這是最後的機會。

“這是最後的機會,不然你懂得。”他對司馬長庚說。

兩人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一路人,如今卻因為同樣一個目的聚首, 其實彼此心中都明白, 這就是最後的機會。

若是此舉成,他們及他們背後的人還能苟延殘喘。

若不成,一遭喪盡,株連九族都是小的。

“你簡直瘋了!你明知道他的身份!”司馬長庚罵道。

聽他的聲音激動,可看他的表情卻能發現很平靜,一種近乎面具似的平靜。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真若覺得對方瘋了,真若覺得此舉不行,只會是不露面,而不會在此地浪費嘴皮子。

卞青當然也清楚,所以他很平靜,遠比司馬長庚的平靜更要平靜。

“那又如何?陛下子嗣單薄,只有三子,幼子尚幼,看不出秉性,二子是個武夫,只有這位太子,從小被陛下寄予厚望,朝中老臣也是人人誇讚,都說日後定是個明君。可即是明君,也得坐上那個位置才是君,一個英年早逝的太子,算不得君。”

室中陷入寂靜。

卞青站起來,親手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司馬長庚的杯子斟滿。

“若非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會選擇動手。”

太子和世子能是一樣嗎?

世子頂多是個臣子,可太子卻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他的態度意見代表著未來整個大梁的走向。

太子已經打定主意要動沿海一帶了,為此不惜各種佈局,如今初見成效,誰也無法讓其改變主意,而顯然陛下是支持的。

所以很多人都怕了。

懼怕到了極致,自然生了不臣之心。

畢竟就如卞青所言,能坐上那個位置才能算是君。

坐不上,或者中道崩殂就不算。

“誰能想到咱們這位陛下狂妄自負,竟把能繼承大位的獨苗放出京城?誰又能想到咱們這位太子爺竟這麼多事?他管得太多了,想插手的也太多,更不用說他身邊還有顏青棠那個女人為他出謀劃策。”

“年前,那份東西就到了陛下龍案上,只給幾個老臣看過,那樣一份東西不可能是那位太子爺弄出來的,只能是她!對了,你當初還想與她合作來著,卻沒想到把自己的手下送人了?”

聽到這話,哪怕司馬長庚素來老辣,也平靜不了。

半晌——

“我當初確實想和此女合作,事實證明讓你們這麼忌憚的人,我當初所想沒錯。至於竇風,不過一介莽夫,不足為懼。”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若是能給司馬長庚再來一次選擇,他定會早早把此女掐死在‘襁褓’中,不會讓竇風配合她扳倒葛家,扳倒嚴佔松。

人們在爭鬥之時,想到的只會是自己的利益,鬥倒了對頭,自己就能一家獨大。

可誰能想到此女背後還有一人,雙方聯手竟把所有人都逼得無路可走,只能和當初的對頭聯合在一起。

卞青微微一笑,自然沒把司馬長庚的偽裝當真。

“所以大家都有同樣的敵人,此一舉若成,我們至少可以太平五十年。”

五十年?

換做羸弱的王朝,早就可以改朝換代幾次了。

可要是細想,也許不止五十年,畢竟不會每代都有明君之主誕生,也可能是平庸乃至昏庸之君,自然不足為懼。

司馬長庚站起來走了,沒再說任何話。

可卞青卻知道,他已經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