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十章 劍宗與道門的一些小事

 這是不一樣的東西。

 “或者多一柄劍呢?”程露如是說道。

 張小魚挑了挑眉,看向這個中分頭的師弟,還有他身後的兩柄劍。

 “什麼劍?”

 程露從身後解下了兩柄之中的其中一柄,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麵碗之前。

 這柄劍很短。

 劍鞘都只有兩尺左右。

 劍柄制式很是普通,也很是古樸,像是千年前的劍,劍鐔之上沒有刻字。

 張小魚沉默的看了少許,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舉至眉前,在一聲輕鳴中,緩緩拔出了三寸。

 劍光寒意如流。

 上面有兩個字。

 決離。

 “我來的時候,去了一趟流雲劍宗,將這柄劍帶了出來。”程露看著對坐的張小魚,平靜的說道。

 “原來四尺決離只剩下了兩尺,是真的。”張小魚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柄劍。

 人間第一次見到磨劍崖絕學人間一線,便是在這柄劍上。

 那是在很多年前的槐都。

 有位境界並不算高的師兄,握著這柄劍,差點將那位將冥河打了個窟窿的帝王殺死在摘星樓上。

 磨劍崖七師兄,世人早就忘了他叫什麼名字。

 但決離是他的劍,人間一線也是他的劍招。

 這柄劍也便是在那個時候,被槐帝打碎。

 但麵館裡什麼劍意劍風也沒有。

 如同這只是一柄尋常的劍一般。

 也許當年在東海四十九萬裡之外的那場戰鬥,讓它斂去了所有鋒芒。

 也許這柄劍的主人,本身便代表了復古流劍道核心的極致,所以自然不會有劍意而來。

 有很多的也許。

 但是張小魚只是平靜的把劍送回鞘中,重新放在了沒有擦乾淨油汙的褐色桌面上。

 “你為什麼要給我這柄劍?”

 張小魚看著程露問道。

 程露笑了笑,說道:“因為我也是世人。”

 我也是世人,所以你與你師兄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我並不在意。

 我也是世人,所以才會一路走來,看一看這個故事。

 我也是世人。

 “所以師兄你不能輸。”

 張小魚並沒有說話,只是看向窗外,北方的秋日有些乾燥。

 窗外不遠處有條老狗正在一隻破碗裡伸著舌頭舔著水喝。

 這讓張小魚想起了在那個被陳鶴稱為老狗鎮的地方,看見的那條老狗。

 還有那些滿湖的春意燦爛的劍意之水。

 張小魚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些東西。

 也許是因為在靜思湖邊,有個從鎮上出來的少年,曾經想送一把劍給自己。

 那柄劍很好用,比自己的劍更好用。

 那樣的劍,用的人境界越高,自然也便越強。

 但是張小魚沒有接受。

 劍修當然要用自己的劍。

 張小魚雖然在離開南衣城的時候,便放棄了人間劍宗的弟子身份。

 但他依舊是一名劍修。

 南衣城的那些打牌的人們還在說著四月的那場紅中之劍。

 說著曾經有過一個怎樣笑眯眯的道人,穿了一身白衣,來南衣城學劍,也學打牌,然後輸得一塌糊塗。

 但他的牌輸得一塌糊塗,他的劍卻贏了整個南衣城的人。

 那一日風雪裡,雖然最後殺死那個來自黃粱的冥河之人的一劍,是神河的一劍。

 但是人們印象最深的,始終是南衣城頭之上。

 有個白衣年輕人執劍而去,說我有一劍,從人間來。

 那是世人最愛的一劍。

 雖然那一劍在南衣河上被攔了下來。

 但那依舊是南衣城之人最愛的一劍。

 因為那一劍之中,便有著他們的影子——是千萬次落下的紅中。

 連世人都會因為那一劍之中有著自己的影子而歡喜。

 更何況劍修?

 劍修當然要用自己的劍。

 “哪怕你將這柄劍,以我曾經在南衣城上對南島出了那一劍為由送給我,都更好一些。”

 張小魚平靜的說道。

 程露輕聲說道:“流雲劍宗既然以殺手劍客起家,自然便要講信用,南島還沒有死,劍宗自然不可能將劍給你。”

 張小魚輕笑一聲,說道:“哪怕我真的殺了南島,也不可能接受這柄劍——我殺他,與別人殺他,是不同的理由。”

 程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張小魚,於是張小魚的笑意漸漸斂去。

 館子裡吹來了秋日的風。

 吹得張小魚的白衣一陣捲動,上面依舊有著一些在南衣城時候的血跡。

 “你見過他了?”

 張小魚看著程露問道。

 程露點了點頭。

 “他出關了,成道了,其實我有些不是很能明白。”程露嘆息著說道,“他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勤勉的人,怎麼境界提升的這麼快。”

 “其實他還可以更快的。”張小魚輕聲笑著說道。

 風雪城頭的那一劍,讓南島沉睡了很久。

 程露只是嘆息著,那次去南衣城聽雲胡不知講道其實是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流雲劍宗本就不注重這些東西,更何況後來還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來回奔波,最終還是沒能免掉那一頓打。

 張小魚並不在意程露在想什麼,再次悵然的看向窗外。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