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桃枝與風聲與明年登崖之事
南島只是在樹下喝著酒,看著二人,過來許久,才緩緩說道:“不是張小魚做的。”
陸小小二人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他們先前是在說最近人間的一些風聲。
南島說完之後,便撐著傘去劍宗裡面打酒去了。
伍大龍一次會釀很多酒,但是陸小小說不讓南島喝太多,免得到時候喝成傻子,於是便依舊放在了天涯劍宗的一棟小樓裡,便是最開始的時候,南島住過的那棟樓。
過了沒多久,南島便打了酒出來了,倒也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和陸小小二人一同坐在了院坪的臺階上。
喝了兩口酒,然後便看著遠方沉思著。
他自然是知道那件事不是張小魚做的,但是應該也不會是青天道的人做的。
那個叫梅溪雨的人是在封山之後,才來的嶺南。
尋仇自然是真。
那封信本就是南島寄到北方的,只是失手是假。
青天道的人又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人間會傳著這樣一個古怪的消息。
所以他看著陸小小二人,猶豫了半天,也沒有把這些東西說出來。
大概覺得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東西。
只是在這裡坐著醞釀了這麼久,看著陸小小和伍大龍二人疑惑的表情,南島想了想,說了另外一件事。
“我花謝四成了。”
伍大龍和陸小小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
理所當然的,眾望所歸的。
哪怕南島跑過來和他們說,我明日便要破九境了,這兩人大概也只會拍手叫好。
倘若師弟不是這樣的師弟,那麼嶺南費這麼大的勁做什麼?
只是也許終究還是有些感慨。
比如陸小小,這個三十歲的嶺南小小劍修,坐在那裡託著腮看著南島,眸光裡有著歡喜,也有著羨豔。
過了許久,這個女子才輕聲笑道:“真好啊!”
伍大龍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呵呵笑著。
南島其實也很想開個玩笑,說羨慕嗎,用傘外的自由換的。
只是終究他心緒還是沒有平靜到能夠這樣坦然地面對那些東西,所以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看著兩人,輕聲說道:“明年開春,我想去一趟東海。”
陸小小愣了一愣,看著南島說道:“去東海做什麼?”
南島低頭喝了一口酒,而後抬起頭來看著人間已經不見雪色,只有遠雲低垂的山嶺,緩緩說道:“登崖。”
人間最簡單,也最讓人驚訝的兩個字,大概便是登崖。
那座高崖在人間,不止是字面意義上的最高。
同時也代表著劍修之道的巔峰。
或者說,是修行之道的巔峰。
每年自然都有不少人踩著那些石階上崖而去。
最下層的那一階幾乎看不到什麼石苔,只是在一遍遍的踩踏裡,變得光滑陳舊的石階。
那些上崖的人裡,自然不止是劍修。
也有道人。
在很多年前,還有和尚。
只不過人間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些閃亮的大光頭了。
阿彌寺也消失了。
倘若不是雲夢澤中那片巫山再度出現,人間當年四大修行之地,便只剩了磨劍崖了。
也許這也代表著,在大道出現的兩千年裡,許多關於探索關於先行的故事,也正在慢慢結束。
路自然是一腳一腳踩出來的。
當南島說了登崖二字的時候,陸小小便愣了一下。
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看著南島說道:“你能夠登崖了?”
南島輕聲說道:“沒有,但我總要去試試,嶺南離東海太遠了,連崖都看不見,自然不知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登上那處高崖。”
南島說著,又笑了起來,說道:“不過也不急,明年開春之後的事,也許是一月,也許是十二月,我還沒有決定好。”
確實就像陸小小說的那樣,嶺南只會是少年遊行,閒時停留過的地方。
南島的修行之路,走得很快,也許明年開春之後,用不了多久,便會花落滿地,破境入小道。
來自東海的紅衣劍修青椒,也不過是小道初境而已。
但是南島的劍進展很慢。
或許也不慢。
只是在那種天地元氣積累轉化的速度面前,顯得有些捉襟見底。
所以也許確實需要離開嶺南去人間走一走。
不見滄海,當初在南衣城萬靈節之上見到的那一劍觀滄海,自然只是涓流,從無橫流。
南島看著二人說道:“當然,我依舊是嶺南,小白劍宗與天涯劍宗的劍修。”
這是南島第一次承認這個名頭。
伍大龍在一旁笑著說道:“你都沒有學過我們的劍。”
南島其實也算學過天涯劍宗的劍,最初在懸薜院的時候,便翻看過天涯劍宗劍道初解。
只可惜當時看的迷迷糊糊,也便沒有深入研究。
不過他身後揹著的那柄鸚鵡洲,其實也能夠代表一些東西。
譬如他也可以喚來天涯之劍。
至於小白劍宗的,陸小二其實天天都在那裡練劍。
也許也算學過。
三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坐在院坪裡,嗅著那些酒糟的味道,安靜地看著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