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兩百一十七章 山河觀的故事

 草為螢喝著酒看著海。

 “你心中清楚,又何必問我?”

 樂朝天緩緩說道:“我以為前輩從當年的故事裡走出來,總該有些不一樣的見解。”

 “見解?”

 草為螢笑了笑,說道:“我有時看著這片廣海,便會想著,當年李二是怎麼看著人間的事的呢?”

 樂朝天自然不知道當年的事,所以很是恭敬地聽著。

 “李二其實什麼都沒有說,哪怕是我師父,當年都與槐帝說過,千秋之事,交給千秋,但是李二什麼都沒有說過。”

 樂朝天大概明白了草為螢的意思。

 “劍聖大人當年既然能夠說到千秋之事交給千秋,自然便是因為他也曾想過那樣的事。而聖人沒有。他把一切的選擇權交給了人間。”

 樂朝天輕聲說著。

 “哪怕是道聖,都有著諸多至聖之言留在人間,但是聖人沒有。”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樂朝天看向了那個青裳少年。

 “這便是前輩的見解。”

 草為螢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著喝著酒,坐觀人間,而非坐守人間。

 樂朝天輕聲嘆息著。

 “所以說到底,願意看著人間的人,也不會是聖人。至聖不仁,天地無情。”

 草為螢終於回頭看著這個道海十二疊浪的道修,微微笑道:“所以你是要做聖人,還是要做李山河?”

 樂朝天沒有回答。

 只是在二月的海風裡,閉上了眼睛。

 無數道韻在這個看起來格外年輕的道人身旁彌散,萬千玄妙的道文自神海之中帶著金光溢流而出。

 如蒼生萬物,如八方山河。

 浩大山河在不盡道韻之中落向人間,有滄海之流開始出現在那些山河之中。

 就像最開始那句像是戲言一般的話語一樣。

 李山河,要變成李山海。

 弄曲子的開始畫滄海。

 只是樂朝天永遠只會是樂朝天。

 草為螢只是喝著酒,微微笑著坐在海邊。

 不是閒人閒不得,能閒必非等閒人。

 .....

 柳三月神色凝重地站在了楚王殿前。

 因為巫甲之事,左右司馬幾乎是常駐在了楚王殿中,你來我往,忙得不可開交。

 這也是能夠理解的事。

 畢竟京都作為槐安陪都千年,僅有戍海衛依舊保持著建制。

 諸多雜事,自然需要從頭再來。

 因為殿前那柄靈臺劍,不知何時消失了緣故,身為當今楚王的寒蟬對於此事自然頗為上心。

 是以柳三月一直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了左司馬離開。

 寒蟬倚靠在帝椅之上,撐著額頭休憩著。

 看見柳三月入殿來,很是懶散地說道:“師弟有事嗎?”

 身為一個殺手的寒蟬,過往很少面對這般繁瑣的事情,是以寒蟬大概也是確實有些倦了,便是君臣身份都沒有在意,也懶得再裝什麼楚王,看起來頗為隨意。

 只是寒蟬隨意,而柳三月卻很難隨意起來。

 前不久他上街閒逛,與劉春風相遇,二人相談了一番。

 雖然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事,然而在事後,柳三月卻是驀然想起來了一個被他忽略過去的細節。

 那個在長街春風裡,二人閒談之時走過去的道人。

 柳三月立於殿中,想起那一日之事,依舊有些驚魂未定,神色凝重地說道:“山河觀李石,前不久出現在了槐都之中。”

 一直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寒蟬,柳三月心中才稍許安定了一些。

 驚色自然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殿中瞬間氣氛凝重起來。

 寒蟬眯著眼睛坐了起來。

 “誰?”

 柳三月沉聲重複了一遍。

 “山河觀,李石。”

 槐安也許不知道寒蟬。

 但是一定知道李石,山河觀觀宗李石。

 這是當今修行界,張小魚他們那一代二十五歲左右的修行者之中,最為出色的道門弟子。

 沒有之一。

 無論是張小魚,還是他柳三月,都無法與那樣一個弟子相提並論。

 槐安的故事黃粱未必知曉得完全。

 然而當初柳河橋上的故事,無論是寒蟬,還是柳三月,自然都是心中清楚無比。

 甚至於寒蟬之所以會來到黃粱,便是因為當初有人把一枝梅花遞給了雲竹生,助他短暫地重入大道之境,而後千山萬水,前來送柳三月去死。

 李石在人間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二人心中隱隱都是有些猜測。

 是以柳三月的這句話一出,大殿之中便沉寂了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

 “數日之前,當時臣正與春風院長在長街閒走,心中有所思慮,再加上多年未見,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那個從一旁走過去的道人便是李石師兄。直至今日。”

 寒蟬沉默地坐在那裡,抬頭看向殿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一身白色帝袍的劍修才緩緩說道:“去告訴懸薜院,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

 “帶回京都。”

 柳三月行了一禮,領命而去。

 他們自然不清楚李石究竟要做什麼。

 只是很顯然,當今人間之事,與這個山河觀觀宗弟子,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