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日常
聽到醫生說的話,沈時曦牽住程周策的手指,輕聲道:“沒事,已經不疼了,可能是剛剛車輛起火犯了應激。”
程周策這才稍微鬆了口氣,然後他捧著沈時曦上了藥被包紮好的手臂,心疼死了。
沈時曦沒忍住笑:“好啦,又沒有什麼事。”
程周策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然後垂下眸不說話。
半晌才站起身來,牽著人:“走,我們回家。”
在路上的時候,程周策收到了助理的電話,掛斷後他跟身邊的沈時曦解釋道:
“確認了一下,是純交通意外,車輛剎車出了問題,司機擔心在路上造成更大的問題,所以才想著撞擊固定的建築把自己逼停。
那個地方當時的人不多,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恰巧站在那裡的沈時曦差點受到無妄之災。
夜晚洗漱好後,沈時曦被程周策抱著窩進柔軟的被子裡。
和程周策在一起後,他的睡眠狀態好了很多,失眠已經是少有的了。
倒不是說戀人本人的存在就有那麼神奇,而是兩人在一起生活後,不管是飲食還是作息,都規律了很多。
在保證身體健康的同時,程周策還會帶著沈時曦運動,出去放鬆娛樂,他腦子裡的弦不再崩得緊緊的,也不再思慮過多。
所以再加上精神上的富足,失眠的問題也隨之消失。
就在他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卻感到摟著自己腰的手卻無意識的緊了緊。
沈時曦緩緩睜開眼睛,就發現程周策仍睜著眼睛在看他,見人醒了,他小聲道:
“抱歉,你繼續睡。”
沈時曦看著他,或許就連程周策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的眸子深處藏著濃重的不安和後怕。
沈時曦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他上前更湊近了一些人,然後伸手將程周策的脖子緊緊攬住,把他的腦袋輕壓在自己的肩窩處。
是一個能給人帶來很足安全感的姿勢。
“不要怕,助理不是說了,是純意外嗎?”
程周策的聲音低低的:“我還是忍不住……”
沈時曦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一邊摸著他的後腦勺,一邊緩聲開口:“半半,今天發生事故的時候,我好像意外的看見了一些東西。”
似乎是怕程周策不相信,他說道:“你知道的,今天的火不是特別大,雖然我看著會不舒服,但不至於會到頭那麼疼的地步,所以當時的頭疼不是應激。”
程周策的聲音輕輕顫了下:“那你看到了什麼?”
“我的葬禮。”
話音剛落下,懷中的人就猛地抬起頭來。
沈時曦直視的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半半,我只存在於你的世界了。”
所以不要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沈時曦看著程周策的眸子,卻感覺他更傷心了。
晌久,程周策才啞聲開口:“哥哥,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哪有人以自己的死亡來當做安慰的。
只想想,程周策就覺得大腦嗡鳴,一陣窒息。
沈時曦摸著他的側臉。
愛讓人生出勇氣,也伴隨畏懼。
有時候,沈時曦覺得在一起之後,面對這段感情,他們反而是交換了角色。
程周策讓他變得更加灑脫勇敢,他自己的心底卻反而栽種下了惶惶不安的種子。
之前兩人生活的平安幸福,他尚且沒有暴露什麼。
這一次沈時曦差點出事,讓程周策心底的那些不安徹底爆發。
沈時曦是意外的到來,程周策也會擔心,某一天他會不會被上天帶走。
這些都不是沈時曦想看到的。
“我們無法永遠都無法預料到明天會發生什麼。”沈時曦輕聲開口,“這個世界上的意外太多了,不要設想還沒發生的事情結果,更不要去害怕它。”
沈時曦捧著他的臉:“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從不畏懼明天的未知,將現在每一分當下活成極致,你仍能做到,對不對?”
程周策的手覆在對方的手背上,眼眶有些紅的點點頭。
“來,我抱著你,睡覺。”
沈時曦張開手臂抱住他,聲音低低道:“我想在你的身邊,我只能在你的身邊,哪裡都不會去。”
聲音篤定又堅定。
一遍又一遍,似乎是要將這個變成一道亙古不變的真理,篆刻在程周策的本能意識裡。
這句話彷彿真的起到了安撫的作用,漸漸地,對方的呼吸聲在昏暗的房間裡平穩下來。
沈時曦才漸漸地歇了聲。
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想著, 程周策說得對, 他確實不怎麼會安慰人,
他在想,是不是客觀下的強制性條件更容易讓人信服。
所以他才會騙程周策,說看到了自己的葬禮。
以那邊徹底的消亡證明著現在他此刻真實的存在。
可是失誤,好像起到了反作用。
對方更加難過了。
想到這裡,沈時曦垂頭,在人的發頂輕輕落下一個吻。
其實沈時曦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除了他來到這個世界,這裡一切的運行都再正常不過。
是真實、客觀的世界。
沒有什麼非自然、不對勁的東西。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和程周策解釋,讓他能夠更信服。
就像普通的世界,有沒有鬼呢?
唯物主義是主流,大家信奉科學,理智上都知道是不存在的。
可為什麼還是會害怕?
有些東西,因為未知,所以會想象,發散的想象讓人害怕。
一切都看個人怎麼想。
不過當時的頭疼,確實是因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估摸著那是他病得很嚴重的一段時光,時常精神不濟,總是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芬妮有空就會過來看他,她似乎不想在沈時曦面前暴露過於悲觀傷心的一面。
於是每次來,都會開朗的笑著,遵循著他們以前的相處模式。
她總是會嘮嘮叨叨很多她看過的小說,挑些有趣的一點一點講給他聽。
最後講的是室友相關愛情故事的那本,沈時曦已經有些疲憊了,隱隱約約記住了芬妮口中的名字。
程周策、沈時木……
似乎是講到興頭上,她講得多了些,最後有些可惜的說:
“不過這本書的原作者寫的是群像大學校園文,親情和友情都寫了,但作者說她不怎麼擅長寫愛情戲,於是主要以事業線為主。”
“剛剛我跟你說的,還是讀者覺得有些可惜沒有愛情線進行了二創,以裡面最核心的兩個人物——程周策和沈時木。”
芬妮一轉頭,就看到沈時曦早已閉上了眼睛,她連忙噤了聲,給沈時曦掖了下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其實那時候的沈時曦並沒有睡著,他只是胃太疼了,疼到他的精神都帶上了幾分恍惚。
如果芬妮的聲音如有實質的展現在了眼前,一定是呈虛影狀,不甚清晰。
沈時曦聽過芬妮講過太多的東西,再加上精神不濟,最後也只留了一個表層記憶。
於是那些真相也埋藏在了大腦深處,甚至是被當事人所遺忘。
今天在車輛撞擊的那一刻,或許是離危險只有一步之遙,又或許是過往深刻的死亡記憶刺激了他的大腦。
表面的一層霧氣散去,那段被忽視的塵封記憶從他大腦的犄角旮旯裡冒了出來。
自從一年前看到沈時木和姜玲蕊接吻的那一刻,沈時曦不是沒有好奇過, 怎麼會和他的認知中不一樣?
不是……沈時木和程周策的愛情故事嗎?
可是生活得繼續, 他不能總去糾結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認知就強行按頭讓他們倆在一起。
於是,他也不再去追求這件事的真相,無所謂了。
倒是沒有想到,在今天的這次意外中徹底得知。
但是也沒有什麼別的心情,因為已經不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了。
想到這裡,沈時曦緊緊的摟住了懷中的程周策。
之前他給對方坦誠的時候,只說了自己的來源,並沒有提到穿書這件事,他不想讓對方知道“書”。
程周策那麼驕傲肆意、有自己思想的一個人。
未來的人生中,每一步該怎麼走、又是如何走,都應當是由他自己下決定,那是屬於他的人生。
生命無限。
而幾行字太短了,書寫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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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情發生過後,他們的生活再次恢復成了原本的節奏。
程周策也從來沒有在沈時曦面前表現過什麼,可沈時曦太瞭解他了。
或許是因為感情過於濃重,有些東西並不是三言兩語間就能完全釋懷。
而這件事,沈時曦又沒有辦法和別人去討論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他也帶著些隱隱約約的惆悵。
就在這時,聞楚儀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溫和:
“時曦,以前每年我都會去寺廟小住一段時間,今年也是,順便也想給媽點盞燈。”
她的身體不太好,以前就在寺廟養過病,這邊依山傍水,遠離城市的喧囂,能夠讓心靜下來。
在炎熱的夏日也是一個避暑的好去處。
往年都是她一個人去,只是今年因為周錦芸的去世,想去點盞燈,為老人家念念經,做功德。
又念及兩個小輩和老人家的感情深厚,所以來打電話問一聲。
“你和阿策要一起嗎?”
和周錦芸有關,沈時曦自然是要去的,他應道:“去的,您可以不用配合我們的時間,我們倆商討好了自行過去。”
聞楚儀“嗯”了一聲:“那你們到了那邊後再聯繫我吧。”
“好的。”
聞楚儀每年去寺廟的事,沈時曦也是知道的,是很有名的宜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