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夫微安 作品

159. 番外一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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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確實是家底子厚。




這一路亭臺樓閣,花團錦簇。估計要不是受階級限制,建宅不能越了規制,這宅子怕是還能建得更大更闊綽。




穿過花園,越過庭院,王姝被人裹挾著到前廳。




那戶人家的管事早就在等了。




見著有人進來,那人擦了擦嘴角,斯文地站起了身。不曉得到底是怎樣的高門第,明明是個下人,氣勢比毛氏還強盛。這管事個頭兒不算高,但等閒叫人不敢小巧。容長臉。面上長了些肉,這氣勢撐起來倒不顯得刻薄,反而威嚴又板正。




瞧著年歲不小,三十五往上走的年歲。一身深青色的直裾,外頭罩了件銀鼠皮的夾襖。一頭烏黑的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兩根水頭很足的碧玉簪。耳上追著同材質的耳鐺。




只一個照面,王家這邊的管事就被壓下去了,有些畏畏縮縮的。見著王姝過來,跟看見親人似的立馬迎過來給這管事介紹起來。




那人三兩步走過來,耳垂上的墜子只小幅度的擺動了幾下。步子跟被丈量過似的,十分講究。她一見進來的是個姑娘家,眸光幾不可見地閃了閃。顯然,沒料到未出閣的姑娘家出來見客。她以為會是這家的主母來。




不過轉瞬便收斂了眼中的異色,她嘴角掛了絲笑。




“見過王家姑娘。”那人兩手交疊放於小腹,欠了欠身體。




行禮的姿態,規整優雅。一舉一動,無不彰顯了刻在骨子裡的規矩森嚴。




王姝本還存了些擔心,這一個照面,她忽然就放心了。




就這婆子的板正做派,那戶人家對女子的要求定然是極高的。王家的這些個汙糟事一透露,正常人家都看不下去。這戶講究的人家必然就更不好糊弄了。




這麼想著,王姝嘴角也勾了勾,敷衍地給她回了個禮。




那管事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王姝幾眼,很快收回視線。




論起長相,王姝自然是沒有被人說差的時候。一雙沉靜清澈的星眸,不說話也動人。瓊鼻皓齒,粉面桃腮,肌膚賽雪。再加上通身詩書沉澱出來的書卷氣質。說一句大家閨秀都有人信。




既是姑娘家本人來,許多問題便不便多問。管事嬤嬤先是介紹了自個兒,而後問起了王姝平日裡在家做什麼,可曾讀過什麼書。




王姝面上卻擺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磕磕巴巴地說自己平日裡就種種田,也不曾讀過什麼書。




果然,她這話一說完,管事嬤嬤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不少。




頓了頓,又問:“可曾識字?”




“識得一點字,但不精。”王姝眼觀鼻鼻觀心,端的是一副老老實實的姿態。




管事嬤嬤的目光閃了閃,片刻後,越過王姝,落到她身後的兩個僕婦的身上。兩僕婦冷不丁被她目光掃到,下意識的拘謹了起來。叫人大氣不敢出。




不過很快,管事就收回視線,端起了杯盞。




都是人精,只需一眼,管事嬤嬤就看出了貓膩。正常要臉的人家,便是家裡人死絕了,也不可能讓姑娘家自己出來談親事。王家倒是好,兩個僕婦就將姑娘給架出來了。委實荒唐。說來,她來之前是打聽過的。曉得這家主事人年前去世,如今掌家的是繼室。




這麼一想,便也明白。




她不說話了,僕婦們心裡就慌了。一張嘴就道:“我們家姐兒自幼讀書識字,三歲識字,五歲能詩……”




王姝眉頭一皺,立即打斷:“住嘴,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沒規矩!”




這一聲呵斥,倒是叫宋嬤嬤抬了抬眼。不過也就看了一眼。一盞茶喝完,她直說府中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




僕婦們面面相覷,臉都白了。




且不說毛氏得知王姝裝傻充愣糊弄人家袁管事這事兒,怒得砸了一桌的飯菜。就說此時,縣城蕭宅外庭的後花園,也不清淨。




層層疊疊的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掩映其中。四周栽種了清脆的蒼竹,下面是一罈水池。光色照著水面波光粼粼,折射的光彩映照著,耀眼奪目。




一個人立在水邊,逆著光,身形筆直修長。身上穿了件青色的僧袍,鬆鬆垮垮的繫著帶子,掛在身上。光色大亮的情況下,只看得見那人一雙清亮沉靜的雙眸和高束在頭頂的墨髮。




莫遂拿手擋了擋眼睛,閉上又再睜開,方看清那人面容。




滿頭青絲,有幾縷頭髮灑落下來,被風吹得緩緩飄動。映襯得皮膚白皙清透,彷彿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眼瞼狹長卻不顯小,似桃花又古典的鳳眸,眼睛內勾外翹,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眼眸,在眼瞼下方落下青黑的陰翳,渾身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清雋俊美。




“主子,”不管看多少次,每次都會被主子的面容驚豔,“袁嬤嬤回來了。”




“嗯?”那人聲音也輕,似風又似霧。




“主子可要喚嬤嬤過來回話?今兒嬤嬤特特去了清河鎮一趟,也不曉得什麼情況了。京都那邊聽說要給主子送四個人過來。後宅統共就那麼些位置,可不能叫那些人全佔了。”莫遂也不怕被責罵,他在蕭衍行身側伺候多年,深知他脾性。




“……便是主子瞧不上鄉野村婦,不願意碰,也可叫先把位置給佔下來。”




他一番話說完,心裡也打鼓。蕭衍行雖說甚少發怒,卻不代表能容忍下面人越俎代庖。可她們如今不事先安排不行,主子對女子心懷芥蒂,不願在這樁事上花心思。




主子不樂意做的事,只能他們去操持。




抬眼看了看,那人白皙如玉的手指捻了一把魚食,慢條斯理地往池子裡撒。




事實上,關於後宅的事兒他們從當初還在京城時便勸,勸了許久,始終沒有個定論。莫遂心急又不知該怎麼辦,心急如焚。正以為這回又似往日一般沒有收穫。就聽池子前頭那人慢條斯理地擦拭了手指,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