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朱見深 作品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件被當事人遺忘的大事

  雖然文人團體一直聲稱君子不黨,但早在他們入仕之前,很多同鄉便已經開始拉攏關係,甚至努力培育自己的鄉黨勢力。

  廣東在這個時期並非科舉大省,明朝開國至今已經百餘年,但僅僅劉存業僥倖成為明朝的第一位廣東狀元。

  現任戶部尚書李嗣是廣東南海縣人,雖然這位戶部尚書是當朝的重臣,但並不熱衷振興廣東鄉黨。

  只是廣東人擅於經商,粵商不僅主動修建了這座供赴京舉子備考之用的廣東貢院,而且還時常組織同鄉會。

  徐鴻現在仍舊在兵部任職,此次受到廣東會館方面的邀請,來到這裡顯得十分意外地見到了張遂。

  “你啥時回京的?”

  “我是今天下午剛剛回京,盛情難卻!”

  “他們叫了我好幾回,此次抬轎到家門,亦是不得不來了!”

  ……

  兩個人從廣東鄉試時期相識,有北鎮撫司大獄的共患難的經歷,進入官場又是志同道合的夥伴,所以見面便無話不談。

  原本他們都不喜歡這種性質的聚會,只是人在官場偶爾還是身不由己,所以兩個人都選擇來這裡冷眼旁觀。

  翰林修撰劉存業作為狀元郎自然遭到眾星捧月,面對周圍聆聽的新科貢士和落榜舉子,當即便侃侃而談:“所謂聽政,便是皇帝近賢臣而疏遠小人;所謂聽勸,皇帝廣開言路納百官勸諫,若能唾面自乾可為聖人天子……”

  “劉修僎,你剛剛說了這麼多,卻不知:何為賢臣?何為小人?”張遂正跟徐鴻說著話,卻是突然忍不住開口質問。

  若其他論調倒還能忍,但這“唾面自乾”跟“聖人天子”捆綁到一起,簡直就是想要弘治帝不像一個皇帝。

  如果不是當今天子弘治排除朝堂的層層阻力,對內能夠強硬整頓,對外採取強勢的手段,大明王朝根本不可能有現在這般良好的局面。

  特別在建州一事上,正是當今陛下沒有聽取所謂賢臣的勸阻,而是執意收復建州,這才得以將河南百萬災民安置在土地肥沃的建州。

  現在還在這裡提倡陛下要聽取這幫賢臣的勸諫,還要求皇帝唾面自乾,根本就是在這裡“妖言惑眾”。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目中的聖人天子壓根不是什麼唾面自乾,而是要像弘治這種敢想敢幹的睿智暴君。

  徐鴻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水,卻是知道這個狀元郎已經觸碰到張遂的逆鱗,卻是不該如此來定義聖人天子,更不斷間接貶低當今聖上。

  這……

  在場的新科貢士和落榜舉人隱隱覺察到張遂身上的火藥味,看到張遂似乎要挑戰劉存業,不由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自然是以國家大義者為賢臣,以一己私利者為小人!”劉存業在近一年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壓根瞧不起張遂這個小小的地方官員道。

  主持此次的同鄉會的是廣東商會會長黃裕,對劉存業的答案輕輕地點了點頭。

  張遂心裡十分不屑,當即認真詢問:“依你之見,劉大夏是賢臣還是小人?”

  “劉大夏當年之舉雖有不妥,但其本意是止兵戈,並沒有貪圖一己私利,自然算得上是賢臣!”劉存業已經成為地地道道的衛道士,當即理直氣壯地表態。

  徐鴻的眉頭當即蹙起,顯得目光復雜地打量這位狀元郎。

  若其他事情或許會認可,但劉大夏的隱匿安南檔案的做法簡直是誤國誤民,更是赤裸裸對皇帝不忠。

  如此惡貫滿盈之人,更是讓朝廷錯失最佳征討安南的路線,又怎麼能被稱為賢臣呢?

  張遂的眼睛閃過一抹狠厲之色,當即一本正經地反駁道:“劉大夏雖不圖錢財和權勢,但卻貪戀個人虛名,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如此不忠,誰人敢稱其賢?”頓了頓,便將矛頭指向在場的士子道:“即便是在場的諸位,你們有誰能做到為國家而不計個人得失呢?你們寒窗苦讀十年的動力有幾個是要為國家,你們考取功名無非是為了榮華富貴和光宗耀祖,何須如此惺惺作態呢?”

  此話一出,整個前廳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