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419章 井底之蛙張子喬

 一個體格不算健碩的水手,當著張松的面,拉動著一面由滑輪組索具操控的船帆,直接升滿,船速也漸漸提了起來。

 張松也算是跑過不少地方的,也坐船坐過很多回了。所以僅僅從這些水手的體格和操作方式上,就看出了很多不尋常。

 “平素所見的操帆水手,都是極為孔武有力的,那樣才能升起重帆,揚州來的大船,卻用這種體格精幹而瘦削的水手操帆,卻是何故?

 雖說看他們也能勝任,但多半是那種奇怪的篷索能夠省力,如果用壯漢操帆,不是更省事麼?”

 張松如是暗忖。

 傳統的船帆,頂部用一個定滑輪來改變索具受力方向,這是不奇怪的,更古早的船就已經這麼設計了。但動滑輪和定滑輪結合成滑輪組,用於船帆,在漢朝還是非常新鮮的。

 不能說民間完全沒有這樣動滑輪的技術,但至少此前沒人想到把這個技術和造船、航海結合起來用。

 張松也是獵奇之人,就直接逮著那個水手細問了。那水手倒也不藏私,見張松這樣的大人物都不恥下問,很是耐心地解釋:

 “我們不光要在甲板上升降索具,有時候還要上桅杆,操控飛桁。壯漢過於笨重,不利於攀爬。諸侯便造了這種索具,讓瘦人也能拉動重帆,卻是省了不少事。”

 張松暗暗點頭,又一路觀摩了不少新奇之物,包括看到了孫邵身邊侍衛穿著的用水錘一體鍛造的精良胸甲,還有其他的精良器械,令張松無不稱美。

 而且因為桅杆加上了橫向的飛桁,讓船帆的寬度可以超出船體的寬度,孫邵的船航速也遠超張松預料,僅僅不到兩天,就從南安順流到了僰道宜賓,從岷江匯入了長江。

 第三天清晨,張松醒來時,看到船已經進了長江,不由再次小驚訝了一下,便找到孫邵與之閒聊,估算一下航程所需時間。

 “不知我等何時才能抵達沛郡?”

 孫邵想了想:“一個月總夠了吧。”

 張松大驚:“一個月?從蜀中到徐州?先生來的時候,就走了遠不止一個月吧。”

 孫邵:“一個月很快麼?來的時候,是逆流而上,當然慢了。走水路,回程卻是順流,出三峽時,日行千里都做得到。

 長江上四千餘里,不用半月就夠了。倒是順流到廣陵後,轉入邗溝,北上淮泗,沒有順流可用,會走得慢些。”

 張松稱奇,也不反駁,只是暗暗觀察。

 此後十餘日,船隊果然一如孫邵所言,一路順江東下狂奔。

 張松還是第一次在長江上奔流數千裡一日不歇,每日看著青山相對而過,也是頓生豪邁,只可惜他沒李白的詩才,每每興致來了,也只能隨口感慨幾句。

 一行人就在船上渡過了建安九年的新年,直到上元節前幾天,船隊過了武昌,孫邵考慮到連日行船士卒水手疲憊,便決定稍歇一兩日,實在不行就在武昌換一批水手駕船。

 武昌是劉備的大本營,“武昌侯”的封地,又是九省通衢,水運自然發達。以孫邵的身份,拿出劉備的使命,要求地方上配合,換一批水手,也是輕輕鬆鬆的。

 張松見孫邵都不擔心耽誤使命,他自然也樂得在武昌休息一兩天,順便見見世面。

 他平生此前並未來過武昌,但他也知道,武昌原先不過是從黃祖的老巢夏口城基礎上營建而來,並不算什麼天下重鎮。

 然而,進了武昌城後,武昌的繁華景象,還是讓張松大開眼界。

 負責接待他的官員,聽孫邵交代過,說此人是劉璋的使者,自然更是盡力配合,張松想參觀什麼地方都可以隨便去,還特地引導他去武昌學宮看了一下。

 水鏡先生司馬徽,如今常駐武昌學宮,擔任山長,其弟子向朗兼任著江夏郡丞,還有同學孟建也在武昌勾當。

 張松見了武昌學宮的藏書規模,便覺歎為觀止。

 負責接待的官員倒是沒讓他參觀雕版印刷的作坊,但僅僅是看了藏書規模,張松便確認武昌這邊的印刷術非常發達。

 普通士子,只要是身份清白、籍冊登記過的,都可以到武昌學宮隨意閱覽。如果要往外借閱的話,才有身份門檻。

 張松參觀的當日,便看到數以百計的貧寒士子,只是核驗了身份,就被學宮的衛兵放進藏書館,哪怕衣衫破舊,都能隨意看書,不由讓他刮目相看。

 “這車騎將軍治下,文教果然昌盛,寒門士子都能有出頭之日,實在是可嘆。”張松感慨幾句,又隨口問陪同官員,

 “這些人,誰都能進來看書麼?學宮就不擔心失竊?那些衣衫襤褸之人,也能求學?”

 陪同官員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這是自然,只要不是身份不明之人,貧寒豈能成為阻人向學的理由?衣衫襤褸也不是罪過。我們這兒只是要求哪怕衣衫破舊,但也必須潔淨,入館之前,更要洗淨手足,不能玷汙典籍。”

 那官員一邊介紹,一邊指了指每間館舍門口的水池,那裡都放著很多大水缸,還有池子和引水的竹管、竹勺,所有人都要洗手擦乾,才會被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