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檀 作品

第7章 寒月明

    語畢,他又停下腳步,吩咐道:“衣食住行,不得苛待,她手上生有凍瘡,恐會耽擱進度,明日尋醫者醫治。”

    沈婉來到太常所,已近亥時。

    當值官員為太史令,掌天文曆法之責。見有人前來,十分驚愕,觀她樣貌不俗,又是女郎,初時還以為是宮中嬪妃。但穿戴又無品階,觀察許久才讓進來。

    “女郎何處來?又有何要事?”

    “我在宮中修書,遇到不解難題,特來請教太史。深夜叨擾,多有得罪。”

    她這樣說,太史令不好拒絕,冷言問:“何書?”

    “代國巫女所作,《靈語》。”

    官員聞言,闊步向她走來,面色緊張。

    《靈語》一書,太常所官員無不知曉,想了解鮮卑巫術者比比皆是,卻因此書珍貴,始終難以查看。

    “你不曾誆騙於我?”

    沈婉未答,宦官卻道:“李太史2,女郎修書乃亭侯下令,儘管放心。”

    “我不曾涉足玄學,有許多地方翻閱書籍也難以明白,還請太史相助。”

    沈婉說完,李太史緩和神色,請她對坐於案前。

    兩人探討許久,不知東方既白。

    沈婉將要離開太常所時,已然天亮。

    “今日多謝太史,受益匪淺,使《靈語》進展有望。”

    “你不似尋常女郎,玄學之上,雖無基礎,卻能一點就通,既有機遇復原此書,便為天意。我之功勞,不足掛齒。”

    李太史不似初時防備不願,早已撫須而笑。

    沈婉退至門前時,他卻問:“女郎何時與亭侯相遇?”

    她一怔,不解道:“十月十二。太史何故發問?”

    “我尚玄學,當要推演。女郎復原一事,必會成功。”

    “借太史吉言。”

    沈婉走出太常所,攏緊衣袍,不斷思索著太史令的話。

    她不知兩人初遇之日與修書有何關聯,卻知牧衡必不會因此事特地推演。卻又疑惑太常所官員均能推演,為何只有牧衡會導致咳疾加重?

    沈婉走走停停,至太極東殿附近,宦官忽叫她入殿。

    她身為低微,從偏門進入後,未入主殿,則在一屋中等候。

    不多時,便見一人著玄色朝服,輕咳陣陣,病態憔悴,卻不掩其風華。

    “亭侯。”沈婉沒想過會在此處見他,想到昨日宦官之言,垂眸不再言語。

    躊躇片刻,卻又問道:“多日不見,亭侯咳疾可有好轉?”

    “尚有好轉。我來尋你事關《靈語》,但議事在即,你且在此等待片刻。”

    語畢,大殿中傳來臣子們的聲響,嘈雜至極,顯然人數眾多,多為辱罵之語。

    沈婉細聽,分辨出這是朝臣對代國之事的質疑,要牧衡等人給個解釋,否則絕不開戰。

    “我為民,在此處必會聽到政事,亭侯當讓我先回書閣。”

    牧衡與她對視,女郎有些情急,不敢再聽,將視線落在手中紙張。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與太史令探討的結果。

    他問道:“你修此書,有何緣由?”

    沈婉抬眸,想了許久道:“一為國之將需,二為父兄安危,三為自身尊嚴。”

    牧衡望著她,忽地笑了。

    “既如此。政事,為江山社稷;國家,為大魏子民,你又為何要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