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江南 作品

第6章 神功

    他身後一熘男性村民皆作此打扮,兩隊把人頭上高舉匾額,匾額上盡是讚頌河龍王的美詞。

    在隊伍的側面,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戴著高高的白色帽子,手裡持著一杆白幡,如吼秦腔一般地唱著,“天地開張,日吉時良,黃吉開張運,祭龍大吉昌;日出東方一片紅,獻上仙童祭神龍……”

    隊伍中央一米高的鐵籠裡,兩個身著紅衣的孩童安靜地坐著,手裡拿著個大白饅頭,一邊吃著,一邊用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

    “造孽!”

    秦冰眼圈泛紅。

    “上車!”

    段闊海怒吼一聲,“小許,你來開,我不喊停,你就拉完油門,往前衝。”

    “好嘞!”

    許舒跨上車來,一腳踹響邊三輪,段闊海一個彈身,跳進挎鬥。

    亢亢亢,邊三輪衝下崗去。

    “跟上,跟上,蘇老大交代過了,這兩位若是有失,咱們都得扒了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

    晁江取出配槍,頂上槍膛,怒吼著說道。

    景程驚聲道,“縣裡的蘇社長?他也驚動了?”

    “除了他,還能是誰。”

    幾名治安官悚然,急急跟上。

    邊三輪衝到三百米開外,獻祭隊伍停了下來,楊順國一揮手,數十青壯手持兒臂粗的木棒,頂在隊伍最前列。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百青壯,持拿農具,嚴陣以待。

    “這是我們的私事,還請長官們不要干涉,龍王一怒,玉石俱焚……”

    楊順國高聲喊道。

    沒有人回應他,邊三輪也不減速,迎著獻祭隊伍撞去。

    “剎車!”

    邊三輪衝到三十米外,段闊海高喝一聲,從挎鬥上高高躍起,如一隻大鳥,滑翔著衝進了木棒陣中。

    許舒一個急剎,背後傳來驚人的彈力。

    秦冰玉面飛紅,玉指探向許舒腰間,許舒立時齜牙咧嘴。

    十幾個村漢一擁而上,將邊三輪死死圍住,啪,啪,啪,不遠處槍聲大作,晁江等人趕到。

    “不管車上的,攔住那個會飛的。”

    楊順國高喊。

    卻見段闊海如大鳥一般,踩在一眾鄉農的肩頭,在人群中跳來躍去,每一次跨出,都在兩米開外。

    “爵士的棺材板啊。”

    許舒眉飛色舞。

    只見段闊海飛身而下,勐龍過江般撲到鐵籠前,搶過一把掃帚,指東打西,數十青壯,轉瞬被他打翻在地。

    “力量,速度,準度,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極限,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

    許舒熱血沸騰。

    “不要命的就上來。”

    段闊海虎吼一聲,闊步上前,擋在他身前的青壯們紛紛後退,眼前這個戰神一般的男人,實在超出他們的認知。

    “讓開。”

    楊順國高喝。

    青壯紛紛散開,鐵籠露了出來,八個老嫗背靠著鐵籠站成一圈,雙手死死握住鐵欄。

    段闊海怔住了,“你們要幹什麼,自家兒孫是人,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

    他再是暴怒,也絕不會對這群老嫗下手。

    一個白髮老嫗跪下來,“官長,我們沒辦法啊。若不獻祭這河龍王,死的是下河村數百孩童。

    官長倘若要救人,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只能死在官長面前。若官長不平,只要獻祭完成,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願意投河自盡,官長慈悲啊……”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麥子,跪下一片。

    楊順國走上前來,慨然道,“長官,非是我等不畏國法,倘國法能庇護我等,我等也絕不敢行此禽獸之事。”

    段闊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獻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

    “先前來的治安官也這麼說,後來他沉入水中,再也沒來。我下河村因此又丟牲口十三頭,毀房三間,死人兩個。”

    楊順國指著湧動的蒲河,“以前我們信官家,但官家庇護不得我們,我們沒得選,現在只信這河龍王。

    長官要帶走兩個獻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賤民只有一個條件。”

    “你說!”

    段闊海萬沒想到進了死衚衕的局,還有轉機。

    楊順國遙指許舒,“除非用開車的那個後生來換這兩個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決不放棄獻祭。”

    段闊海懵了。

    許舒心裡咯噔一下,差點沒從摩托上摔下來。

    秦冰也目瞪口呆。

    段闊海嚥了嚥唾沫,“既要換,換我便是。”

    “只換那後生。”

    楊順國道,“離吉時還有半個小時,長官快些決定。”

    段闊海長嘆一聲,分開眾人,朝邊三輪走來。

    不等他近前,許舒翻身下車,奪路狂奔,生恐段闊海追來。

    他是來探查詭異的,不是來獻祭小命拯救世界的。

    跑著跑著,許舒發現段闊海並沒追趕,他停下腳步,掉轉頭,見段闊海靜靜立在原地,顯然是要放他離開。

    許舒心裡沒有慶幸,反而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腦海裡不停地閃現那對童男女的懵懂慌張的眼神。

    許舒抬頭對著陰沉沉的天空,嚎了一嗓子,有氣無力地往回走。

    段闊海發動邊三輪,載著秦冰,接上許舒。

    三人六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換!”

    許舒啞著嗓子道。

    秦冰美目泛紅。

    段闊海一巴掌拍在許舒肩上,“好小子,危難之處見豪雄,你比老子當年強多了。”

    許舒擺手,“別給我打雞血,我不想當什麼豪雄,我想活著。”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

    許舒擺手,“段隊,我只問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

    他對段闊海的實力有信心,昨夜段闊海在岸邊叫囂,河裡那東西都沒上岸,足見那東西對段闊海的忌憚。

    段闊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這孽畜誘上岸,我能活剮了她,老弟,你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