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活的滋味

 煙市的人這時候大多收攤回家了，滿地的濃痰和煙梗子煙尾巴可看出先前有多少人在這裡擺攤，砍價，擺龍門陣。有一處攤前還有兩個煙狗兒橫放著，原來賣煙的老頭進旁邊的麵館兒屋裡吃米粉去了，他過來時老頭正端著斗大的紅湯碗出來，見王祥開眼睛瞟著煙，馬上招呼：“整口不嘛。” 

 王祥開歇口氣，睥他一陣：“整啷個整，大少午還有哪個來買你這東西啊，還不收攤轉去。” 

 “嘿——啷個會沒得人買呢，就是這哈兒坐茶館的老頭兒們出來才好買把煙帶轉去呢。你看著，馬上房子錢下來了有錢了你看那些老頭來買不！你買不哇，你看我這煙，曬得乾得很，一嚼一股菸嘴香，你懂這個你就來看看。” 

 可這話激不了這個守財奴，見他光撇嘴擺兩下頭，下巴高高的抬著往下面去：“再好的煙都是一個樣，鄉巴貨，有啷個好看式，再好我都不稀罕。那些東西，不如我轉去吃我的麥粑鹹菜，這些東西都能飽肚皮嗎？還是要飯才飽肚皮，那些都是哄人的東西......” 

 老張是在老街盡頭下石板臺階那個地方，這個七十過半，從前總是一派錚錚鐵骨的規矩端正的老頭這時的穿著已經開始不講究，青褂子和黑褲子上佈滿陳舊的纖維線頭和毛絨球，泛白的灰在褲子上駐紮。倒沒有駝背，身高卻忽然矮了一截，不過也恐怕是站在臺階下面的緣故。他正背對著王祥開，一條腿跪在煙狗兒上面收繩子，這倒不是收煙狗兒需要多大的力氣，而是假如不跪下去，一條腿這樣站起來會使身體的重量無法得到支撐，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沒有打開過的煙狗兒，看來今天的銷量也不高。